据隽王的分析,锦屏身上若有宫里的首饰,那就只能是徐贵妃赏赐的。
他隐隐觉得,贵妃应该有什么事瞒着他。
隽王又试探着问了几句,贵妃主仆神色不对,但她们都坚决地矢口否认。
贵妃主仆还说,从死人身上拿来的镯子太不吉利,催着隽王赶紧带出去埋掉。
好容易,才把隽王这尊瘟神送走了。
徐贵妃和申嬷嬷相视几秒,心情都变得更加沉重。
“难道是玉儿看到这镯子,疑心锦屏跟我们说了什么秘密,所以就……她也未免太狠毒了吧?”
贵妃还是很有脑子的。
“娘娘,或许是您想多了吧?”
申嬷嬷迟疑着,宽慰贵妃,“或者是巧合吧?这案子,不是还没破吗?”
徐贵妃叹了口气,目光沉重:
“您看着隽王长大,还不知道他的脾性?他一定会深究此事的。本宫实在担心!
“这个当口,可千万别出岔子啊!”
且说隽王出了宫,又到京兆府问了案情进展,才步履匆匆地回到宜华苑。
原本堵了一肚子的火,一踏进宜华苑的院门,却顿时感觉心清气爽了。
音宛手里拿着玩具,正逗着叶祺玩儿呢。
见隽王满额头的汗,音宛忙湿了汗巾帮他擦脸。
“对了,那次申嬷嬷走时,把杯子落在这儿了。”
音宛一边帮隽王脱着外面的锦袍,一边说道,
“我看那杯子是梅子青,挺值钱的,就没让她们扔,你派人还给富商吧。”
“什么杯子?”
隽王诧异道。
“上次你让申嬷嬷拿来两根头发,还有富商用过的茶杯,让检测两个孩子是否富商亲生的。就那个杯子。”
绿珠听到音宛吩咐,将那个梅子青茶杯送了过来。
隽王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茶杯,脑中重现了那日申嬷嬷的怪异举动:
“奴婢替王爷跑跑腿儿吧!您将东西给奴婢就是。”
她刚走出去不久,却又匆匆返回,眼睛盯着自己刚喝下一口茶的杯子:
“王爷,这茶都凉了,奴婢让人给您换杯热的来。”
她不顾自己说的“不凉,水温刚好”的话,硬是夺走了杯子,匆匆离开了……
隽王一眼就认出,拿在他手里的青瓷杯,正是那天申嬷嬷从他手中夺走的那个杯子。
这么说,他自己就是申嬷嬷口中的富商!
申嬷嬷请音宛做亲子鉴定,想看看两个儿子是否亲生?
两个儿子承嗣和叶祺?
贵妃在怀疑什么?!
隽王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问道:
“检测结果怎样?”
“结果,一个是亲生,一个不是。”
“哪个不是?!”
“那根黑一点、粗一点的,不是。那根细的、黄一点的,是亲生。”
隽王摸了摸叶祺细细茸茸、微微发黄的头发,转身出去了。
他心里,已经画出了整件事的轮廓:
贵妃怀疑承嗣的身世,询问过锦屏,赏赐了一个包金镯。此事被姚玉儿察觉,怕走漏秘密,杀了锦屏灭口。
叶承嗣非他亲生?
隽王心内像放飞了一群欢乐的鸟。
那个孩子,就是横亘在他和音宛之间的一块儿巨石,是他耻辱的标志!
他知道那夜姚玉儿对他下药,可他一直怀疑,自己其实昏睡了一夜,什么事也没有做。
他于是又存了一分侥幸之心,希望风悉知晓那夜的详情。
“王爷,又要出去?”
穆寒看见他,迎上来招呼道。
“怎么没见风悉?”
隽王见穆寒孤零零地站在院里,左右不见人,就问道。
“哦,王爷,风悉的堂兄今日娶亲。卑职准了他一天假,赴宴去了。”
“风悉的堂兄娶亲?”
隽王喃喃地了一句,心里很是失望。
“是,王爷。他堂兄是左翊卫指挥使风陆,在醉仙楼宴请宾。”
“喔。跟我到宫里一趟,有点事。”
隽王吩咐穆寒一声,快步往外走去。
徐贵妃看隽王步履匆匆地去而复还,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母妃,您不认得那个包金镯。这个茶杯,您总该认得吧?”
见隽王从怀里取出一个梅子青茶杯,申嬷嬷脸色大变,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露出了马脚。
徐贵妃跟申嬷嬷对视一眼,知道此事已瞒不住,只得屏退下人,如实回答了隽王的求证。
“瑢年,此事,你一定要克制、隐忍!”
徐贵妃紧握住隽王他的手,神色严峻:
“瑢年,裕王视你为眼中钉,他若继承皇位,还能有你的活路吗?此时你父皇在太子人选上还举棋不定,姚相的态度举足轻重,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儿臣不信,没有姚相支持,儿臣就不能成事!”
“瑢年,你王府若出了丑闻,你也有治家不严之责,会被政敌抓住把柄,攻讦利用的!”
徐贵妃苦口婆心,好一番教诲,才劝动隽王暂不追究,等太子人选确定过后,再做道理。
回到王府时,红日西斜,彩霞映照在高高的院墙头上。
隽王步履轻快,行色匆匆,大概觉得卸下心里包袱了,心情很是不错。
穆寒紧随着他。
快到宜华苑的时候,他们看见甬道旁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不时用袖子去擦脸。
走近一看,石头上的人浑身酒气,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不少地方肿起,还带着好几处擦伤。
虽然脸肿得变了形,可二人还是从轮廓上,轻而易举地认出这个人是风悉。
隽王蹙蹙眉。
穆寒呵呵笑着,调侃道:
“你不是出席你堂兄婚宴了吗?怎么成这副熊样了?怎么回事?难道你色胆包天,去调戏人家新娘子,被揍了?”
“你有没有同情心?”
风悉义愤填膺,委屈满腹,
“你兄弟被人打了!诺,这里,这里,这里……”风悉指着受伤的不同部位,口中不停发出“咝咝”的抽冷气声,
“我可是为了保护王爷的声誉,才跟叶澄打架的。他们人多,我顾及镇南王,不敢下死劲儿……”
听见他说“为了保护王爷声誉”,穆寒正色问:
“到底怎么打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