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川身上就隐隐透出一种烦躁来,他抬手扯松了领带,“开车!”
那辆停在台阶下的黑色奔驰终于开走了,南枝松了一口气,把剩下的货物清理完毕,回工作室去洗脸。
洗了半截,想起卷她三十万材料款跑路的那个老男人,南枝又是怒从心头起。
三十万,她要付出多少血汗啊!
南枝攥了攥拳头,衣服也没换,又去了南市警局,已经两年了,总不能一直找不到那个人吧?
“南女士,人我们是找到了,但是他身上几百万的欠款,别说他现在负债累累,根本没钱还帐,就是有钱,也还不到您这里,前面几十号人排着队呢!”
负责那个案子的民警告诉她。
南枝差点儿一口气把自己闷死。
所以这么说,她这辈子是等不来这笔钱了吗?
南枝气到胸口发疼,眼睛都红了。
她一个人站在路边,抬手抹去眼睛里突然冒出来的湿漉,那一刻,特别想哭。
这么多年,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虐待,被亲哥哥卖掉,她都没有掉过眼泪,可是这一刻,就有点儿控制不住。
人总是有个极限的,在触到那个极限之前,尚能表现得淡定如素,可是一旦负面情绪累积到一个,触到那个极限,就会显出崩溃来。
当然,这和昨天,曲文川鄙薄她的那些话不无关系。
此刻,南枝的情绪就有点儿收不住了。
她哭过了,用手指抹了一把眼睛,叫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便奔着那地方去了。
一处高档住宅区,那个老板的家人就住在里面的楼王,南枝在中介的二手房广告上见到过,这幢楼里面都是二百平以上的大平层,每年光物业费,就得过万,老板跑路了,他的家人还在。
南枝今天是豁出去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她就不信那个老板跟他的家人就一直没联系。
南枝在小区外面的打印店,打印了一个红色条幅,写上:李XX还我血汗钱。
就在那幢楼王下面等着老板的家人出来。
很快身边就围了很多业主。
有一个业主,是曲文川在这边项目的一名负责人,那人就把南枝和横幅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并附言说:“又一个被李XX坑过的!”
曲文川在外面和户吃饭,偶然一番手机看到项目经理的那条朋友,他就怔了怔。
那个站在横幅前的姑娘,身形纤细、目光坚定,可不就是南枝?
曲文川皱了皱眉,当下打电话给项目经理,“这是哪里看到的!给我地址!”
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如果这照片被他那个操心妹妹看到,一准儿得担心,然后给他打电话,叫他过去看看。
还不如现在直接过去。
项目经理发了个地址给他,并问:“曲少,你是认识这姑娘吗?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她。”
曲文川:“不用。”
南枝不知道老板一家具体住哪一层,物管也不肯告诉她,她就只能打了这么条横幅,让那家人难堪难堪,说不定受不了,就把钱给她了。
那家人果然就受不了,跑出来了。
老板太太带着儿女过来,把横幅直接扯掉了,并推搡南枝让她离开。
南枝红着眼睛,“你男人欠我三十万血汗钱,我就不信你们没联系!今儿你们是给我,你们也得给我,不给你们也得给!”
急红了眼的南枝,坚决不肯离开,被胖女人推的身子歪歪斜斜的,仍然固执的抵抗着。
南枝坚决不肯走,那一对儿女便也过来帮忙拉扯南枝。
曲文川赶到时,南枝被推倒在地,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眸中满是恨意,她起身,还要再去理论,手臂被人捉住了。
曲文川冷冷开口:“够了!”
南枝全身猛地一僵,她侧头,近似难以相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曲文川阴鸷的眼扫了一遍那母子三人,拉着南枝转身往奔驰那边走去。
“要钱不是这么个要法,不是跟你说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告诉我,我在这儿,正好给你解决了,不说,是为了把事情闹大,让我那操心的妹妹过来吗?”
曲文川打开车门,把南枝推了进去。
他从另一面上了车。
南枝吸了一下鼻子,此刻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曲文川坐进来时,身边好像笼了团肃气,车厢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南枝还在吸着鼻子,目光朝向车外,咬了咬嘴唇,冷淡的开口:“曲少想多了,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血汗钱,哪有那么多的想法!”
她一边说,一边用指腹擦着不争气的眼泪。
曲文川冷锐的目光侧过去,刚好看到她一边光洁的脸挂着泪珠,他顿了顿,抬手,把纸巾盒子扔给了她。
“擦擦吧!”
南枝抽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脸,只是鼻子仍然酸得难受,她忍不住又抽答了一下。
前面的司机开了口:“那个李XX呀,确实是坑人,我有个亲戚也被他坑了一把,现在还在到处找他呢!”
曲文川凛了凛眉,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南枝不知道他都是打给谁的,一连打了三个,很显然,对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半个小时后,其中一个回了电话过来,要他晚上过去一趟。
“你住哪儿!”
曲文川侧过头来,问南枝。
南枝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平安家园。”
一听就是拆迁小区。
曲文川让司机先送南枝回家。
到了南枝寓所楼下,南枝下了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她眼睛还是红的。
司机就感叹了一句:“一个年轻姑娘独身在外,没有背景,没有家人,一切全靠自己,确实是不容易。”
曲文川心头就动了动。
“开车!”
他肃气沉沉的说了一句。
南枝回到寓所,洗了澡换了衣服,眼睛还是红的,真是,不能哭。
打开手机,就看到林秒秒一个上午发给她的好几条:“宝贝,干嘛呢!”
“怎么不理我,可怜,这么忙!”
“中午和叔叔伯伯们一起吃的,被敲打了一中午,说我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我有那么老吗?”
“还不理我!”
最后一条,是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