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遇看着她,大抵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把纸张铺正,并没有犹豫,刷刷写下几行字,盖了自己的私章,递给她,“可还满意?”
他的神情和声音都是温和的,似乎一个小时前,用糖糖威胁她时的凶残狠戾并没有发生过。
纸上是这样写的:
我顾遇发誓,和温悦复婚后,会将宋芝母女送到美国,今生永不联系。
温悦唇角轻勾,美目里的凉意并无半分减少,“顾先生还应该再加上几句,如果违背誓言,名下所有财产会无偿转移到养女糖糖名下。”
说白了,她并不相信他。
太过容易得到的誓言,没有多少的可信度。
顾遇看着她,眼中有什么微的一动,也只是那么一瞬的事,便道:“可以。”
他把那张纸又拿过去,在那几行字的后面又加上了“如果违背誓言,名下所有财产会无偿转移到温糖糖名下”一行字。
在这行字上,又重新盖了私章,决无反悔的余地了。
“这样可好?”他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温悦一张俏脸平淡如水,或者说,比冬日的水还要凉上几分,她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来,“不请宋小姐和你的宝贝女儿过来见证一下吗?”
顾遇:……
清目在那一瞬间覆上幽沉,在抬起的那一刻,却又平静无波,“可以。”
宋芝和顾珊珊才从宾利上下去,小北就接到了顾遇请宋芝和顾珊珊回林溪郡的电话,他当时想,顾先生是要做什么?
“不好意思宋小姐,珊珊小姐,顾先生请你们回林溪郡一趟。”小北气礼貌地下车去唤住准备进屋的宋芝母女。
宋芝美目里有浅浅的波澜,却是想不透,顾遇才叫小北把她们送回来,怎么又叫她们回去。
“好的。”她美目弯起,平和温柔。
顾珊珊很开心,“爸爸叫我回去咯。”
很快,他们又回到了林溪郡。
院子里多了好几辆车子,让宋芝有些意外。
“宋小姐,珊珊小姐,请吧。”
小北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装修简洁却不失格调的别墅大厅里,男人和女人分坐茶几的两边,身旁还立着几个类似哪个机构的工作人员。
宋芝敏锐的感知到了一点儿不好的气息,她捏紧了手指。
“爸爸,你又想珊珊了对不对?”
顾珊珊跑过去抱住男人的脖子。
顾遇淡淡地把她搂过来的手拨开,“明天开始,跟你妈妈回美国。”
顾珊珊愣了,不敢置信地看看男人,又跑到了宋芝身边,“妈妈,爸爸要我们去美国!”
“妈妈,你快跟爸爸说,我们不要去美国!”顾珊珊摇晃着宋芝的手。
顾遇起了身,眉目肃沉,“我和温悦从今天起就正式复婚了,你们准备一下,三天后,我会派人送你和珊珊去美国,你们母女以后就长住那边,不必再回来!”
他这几句话说的,可谓是毫无感情,语气极冷,且不容置喙。
宋芝嘴唇在抖,手指在抖,全身上下都开始发抖,似乎完全难以相信,顾遇会这么对她们。
她捂着脸,转身就跑了出去。
“妈妈!”顾珊珊见状,跟着跑了出去。
所有的字签完,温悦虚虚地倒在沙发上,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顾遇抬手去掀她的裙摆,想查看她的伤处,她敏锐的发现,按住了他的手,“别碰我!”
她眼睛里的敌意那么明显,那么浓烈,顾遇心头就抖了那么一下。他软了声线,“血都弄到衣服上了,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开线了。”
她胸口处有血痕,他以为是她伤处又渗血了蹭的。
温悦只按着他的手不动,失血的嘴唇掀动,冰冷冷地吐出一句:“我说你别碰我!”
顾遇伸出去的手便僵硬在那儿,“好吧。”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起身,离开。
“听说没有,顾先生和温悦复婚了,看来,宋小姐是真的没戏了!”
“何止没戏,我听说,顾先生还给温悦写了保证书,以后再跟她们母女联系,就把所有财产都过户给温悦的养女呢!”
咖啡厅里,两个女人在八褂着刚刚听来的消息。
不远处,男人斜拧了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杯子几乎被捏碎,琉璃色的眼珠里泛起浓重的阴鸷,手中的酒杯朝着地上狠狠砸去,砰的一声响后,男人起了身,头都不回地扬长而去。
两个正八褂着的女人被骇了一跳,“那人神经吧?”
“嘘,你小声点儿,那是曲少。”
曲文川一脚踢飞脚下的矿泉水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兰博一个后倒,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不远处,车子里的两个保镖对视一眼一脸苦笑,老爷子说,让他们跟着小少爷,可这哪儿跟得上。
西郊马场
男人勒起马缰,枣红色骏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男人手中的马缰也在那一刻挥了起来,狠狠地抽向路边的梧桐树。
啪啪啪,一鞭又一鞭,梧桐树的叶子被抽得七零八落,树枝断了好几根。
抽了不知道几鞭,似乎心里没那么难受了,男人才收起鞭子。
“想不到吧?他们复婚了。”
一匹白马带着马上的漂亮女人嗒嗒走过来。
曲文川没有回头,也知道那声音来自谁,“那又怎样!”他漠然回了一句。
宋芝抿唇,攥着缰绳的手指攥到泛了白,那一刻,风情的眼睛泛起冰冷的杀意。
面上却是笑意不减,“不怎么,就是为弟弟你可惜,你把那个女人当成宝,人家可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
他们让她不好过,她就让他们不好过。她相信,这几句话,不会白说。
她说完,抿唇,鞭子在马屁股上一抽,马儿嗒嗒跑开。
曲文川眸中的阴鸷便重了几分,手中的鞭子再次扬起,啪的一声抽在树干上,颓丧又气闷。
百米之外,宋芝跳下马背,将马儿交给马童,一张美丽的脸如染了霜剑。
让她回美国?做梦去吧!她才不会走!
一根树枝横在前面的路上,宋芝狠狠地扯断,像折断一个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