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远山他尚不知,白惠便是他的亲生女儿,潇潇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对他说。走得绝决。

    楚远山知道,他这一辈子,恐怕难以得到儿子的原谅了。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两行泪水滴落下眼角

    胡兰珠和徐宾是在楚远山住院后的第三天过来的。如果没有着后来楚乔的作恶多端,没有着楚远山的一味护短,徐楚两家仍是多年的朋友。

    而如今,楚乔已经服刑,楚远山生病,而白惠是他的亲生女儿,胡兰珠和徐宾想,无论如何,他们应该过来看看楚远山的。

    楚远山躺在床上,神色憔悴而无力。

    胡兰珠和徐宾走进来,楚远山便手扶着床,慢慢地坐了起来。

    徐宾道:“你生着病,就不用起来了。”

    楚远山道:“我做了孽,现在,该是我承受一切报应的时候了。”

    徐宾轻叹道:“你有一个好儿子,远山,你这一辈子应该感到骄傲,潇潇是那么好的孩子。”

    楚远山的心便是猝然间一疼,他一手捂住了胸口。就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他却伤他那么深。

    徐宾道:“我来,一是为了看看你,二来是跟你说一声,白惠,也就是我的儿媳,她便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的生日是一九八五年的冬天,那个时候……”

    楚远山扶在床头的手颤了颤,思绪一刹那间飘飞,一九八五年的冬天,那个时候,距他跟温圆吵架,不过是六个多月而已。温圆在那年的夏天离家出走,自此一去未回。

    那么说,她并没有嫁过别人,而白惠,那个被他一心宠爱的女儿害到差点开死掉的女孩儿,是他的亲生女儿。

    楚远山后背如遭重击,他颓然地靠在了床头,他这才知道,他是真的造了孽。

    他这一辈子犯了无法让人原谅的错。

    楚乔原本早就该出院的,但是她绞尽脑汁地让自己显得虚弱。她把医生开给她的药全都偷偷地吐进了马桶里,并且在黑暗的夜里,她把受伤结痂的手腕搁在铁质的床头用力地磨。直到新结的痂掉落,鲜血又从她的血管流了出来,在寂静的夜里,那血液滴嗒无声地滴落在床单上。

    楚乔被再一次送去急救了,看守她的人这次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了,而楚乔,也终于又得到了延缓回狱中的机会。

    “哎哟,我肚子疼。”

    她的两只手被铐在床边上,手腕与床沿接触的地方,被缠上了布条。她扭着身子痛苦地喊。

    “你又想搞什么花招儿!”警察恼火地问:

    楚乔只哭道:“我不搞花招儿。大姐,我肚子痛,真的痛,我想大便。”

    警察皱了皱眉,这一个上午,楚乔闹了三次大便了,每次都是她铐着她去,她已经不耐烦了。

    她过来解了楚乔的手铐,但却是拔出了枪来,点着她的背,“你快点儿。”

    楚乔眼珠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她轻轻地勾了勾唇,在警察的看护下走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了,将那个警察掩在了外面。那个警察今天也有点儿不舒服,不舒服便有些心浮气躁,在外面皱着眉,不住地发出烦躁的声音。也正是她的不舒服和心浮气躁给了楚乔得以逃脱的机会。

    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接着是一声尖叫,好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那女警本来是捂着肚子的,此刻忙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怎么了?”

    她放眼搜寻楚乔的身影,但话声未落,头部却已是巨痛,人哐当一声栽在了地上。楚乔放下手中举着的马桶盖,眼睛里的阴鸷之色闪过,她拾起了警察掉在地上的枪,飞快地跑了出去。

    “站住,不许跑……”警察虚弱的声音在卫生间里传来,然而楚乔怎么会听呢?但分有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她也不会放过的。

    病房的外面还有一个警察在守卫着,楚乔夺门而出时,那个警察的枪口立即指向了她。

    “站住,别动!”

    可是楚乔这些日子以来日思夜想,处心积虑的,没做别的,她早就把自己的行动计划了千遍了。走廊里正好有个护士走过,楚乔一把就揽住了那护士的脖子,对着警察怒喊:“你别过来!”

    她不会用枪,但是她懂射击。以前的时候,她常和一帮发小们在会所玩射击,她的枪法很准的。每次都是百发百中的正中靶心。此刻,她毫不畏惧地把那把枪扣在了护士的头上。

    警察大吃一惊,而那护士则是吓得哇哇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警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举着枪对着楚乔,而楚乔则是挟持着那个护士连连后退。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楚乔边退边出声威胁着那个警察。

    电梯门正好打开,她挟持着那个护士躲了进去。警察在此刻忙拨打了求助电话。

    白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这几天里,没有出过门,也没怎么吃饭,在第三天的时候,她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窝都凹进去了。

    她决定,还是去见一见楚远山。

    楚远山的病势沉重,虽然有警卫员的精心护理,有医生的认真诊治,但是心病难医。楚远山每日经受着悔恨的折磨,悔恨之心无法舒解,所以,他病势沉沉。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白惠看着床上那个形色萎靡的老人,她迈步走了过去。

    上午的阳光照在了白惠的脸上,神色沉静而冷漠,楚远山一手撑着床,慢慢地抬起了身子,“白惠……”

    他唤女儿的名字。

    白惠微闭着嘴唇,并没有应声,而是径自慢慢地走了过去,她在楚远山的床前站定,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