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远山回了家,李嫂告诉他可以吃晚餐了,可是他没有胃口,他只说了一句,“先搁着吧。”就顾自上楼了。

    他进了卧室,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眼前相框里那张漂亮明艳的脸,她还一如当年的美丽,那双眼睛,还一如当年一样的牵动着他的心,可是她,却骗了他。

    她生了不知是谁的孩子,却让他养育了三十年。

    娇兰,是你耐不住寂寞,和别人生了乔乔吗?

    楚远山心头百般滋味缠绕,愤恨,懊恼,可是这些都没有用,他的娇兰,早已死去了近三十年,尸骨早化成了灰,留给他的,只有这张照片,一张数十年不变的脸,娇美如花的脸。

    楚远山真的想问一问,问一问他的娇兰,楚乔倒底是谁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在他探亲回来的每个晚上倾诉着和他的恩爱,却又一边爬上别人的床。

    可是四下风声寂寂,死者已矣,他只能把满肚子的疑问,满肚子的愤慨,满肚子的悔恨,都化成深深的无奈。

    小豆豆仍然需要继续治疗,但是已经不用住院了,白天徐长风把孩子和他母亲送到医院,输完液再让小北接回去。

    白惠让保姆带着孩子先去小豆豆住的那间高等病房,自已出去办一些手续,看到前面的人影时,她的心头立即涌出惊喜。

    “潇潇!”她喊了一声。

    楚潇潇立即就回了身,看到身后的纤细女人时,他的俊颜便是展露出温暖的笑来,“白惠。”

    “潇潇,你怎么在这儿呀?不舒服吗?”

    “不是。”楚潇潇是来给他姐姐办一些手续的,但是他又不想提起楚乔,便说道:“我来为一个朋友办点儿事。”

    “哦。”白惠的担心减去了。

    楚潇潇道:“小豆豆还没好吗?”

    “快好了,就是还有点儿咳嗽。”

    “哦,你辛苦了。”

    白惠笑笑,“我是母亲,哪有辛苦这一说啊。”

    白惠的眉眼不经意之间,看到了楚潇潇敞开的皮夹中露出的照片。

    “咦?”她的眼中露出十分惊讶的神色,楚潇潇知道她在看什么,便说道:“哦,这是我一个姨。”

    白惠的眼睛却是直直地盯在了那张照片上,没错,这张照片和她母亲留下的那张一模一样,“这个孩子,是你?”

    她吃惊的抬头看楚潇潇。

    楚潇潇道:“是呀,是我。”

    “那这个女人呢?她叫什么名字?”白惠忙问。

    看到她眼睛里的紧张和迫切,楚潇潇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我爸只说,这是部队里的一个姨。我觉得亲切,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白惠听着楚潇潇的话,脑子里一片乱纷纷。部队里的一个姨,那么说,她的妈妈,其实和楚远山是一个部队出身的吗?

    “你怎么了?”

    楚潇潇见她呆呆发怔,便担心地问了一句。

    白惠喃喃地道:“她是我的妈妈呢,我的妈妈。”

    楚潇潇的神情是意外的,震惊的,他看着眼前这张秀气的面容,敛眉道:“你说的什么,白惠?”

    白惠的脑子里乱纷纷似是一团乱麻,她嘴里喃喃自语,“妈妈,妈妈……”

    楚潇潇见她像是梦魇住了似的,不由合上皮夹,大手握住了她的肩,“白惠,你怎么了?别让我担心,告诉我你怎么了?”

    白惠却在这时陡然间抬了眸,“潇潇,这个女人是我妈妈!”

    楚潇潇这一次是真的听懂了,听明白了,他一下子也是惊诧万分。

    “白惠,你……你说什么?”

    “潇潇,她是我妈妈,是我妈妈。”白惠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捂住了脸,深深地吸气又松开,眼泪沾湿了一手,“潇潇,她是我妈妈,我的亲生妈妈。”她攥了楚潇潇的手,眼神凄痛无比。

    楚潇潇呆若木鸡。

    “别哭。”他心疼又焦心地伸手去拭她脸上的泪痕,可是她的眼泪像是泉水一般涌出,“她是我妈妈,我妈妈呀!”她的手似是无措地揪紧了他的衣服。那眼中的凄楚和痛苦让他的心为之深深一颤。

    “不哭,不哭。”楚潇潇将她的两只手都攥住又是裹在了掌心,又是心焦地,去给她擦眼泪。

    “白惠?”一道温醇却担忧的男声传过来,徐长风的身形匆匆而至,他的手臂径自在妻子的腰间一圈将她揽进了怀里,另一只手已是取代了楚潇潇的手擦去她眼睛里的晶莹,“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白惠沉浸在楚潇潇那张照片带给她的吃惊、意外、惊喜、数种感情交杂的一种情绪里,她哭着说道:“长风,那是我妈妈,是我妈妈……”

    徐长风不知发生了什么,柔声安慰,“你说什么,我们进屋再说。”他搂了他的妻子,顾自向前面的病房走去。

    楚潇潇看着那一男一女的身影相拥走远,他若有所思地敛了眉,转身向外走去。

    楚宅

    楚远山沉浑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我名下所有的家产,都归我的儿子楚潇潇所有……”

    “楚老,您的女儿呢?”律师提醒了一句。

    楚远山眸光深深地望向风轻云淡的窗外,似有所思,良久之后才道:“所有的房产归潇潇,存款中的百分之七十也归潇潇,余下的百分之三十,给我的女儿,楚乔。”

    律师嗯了一声在笔电上敲记下了楚远山的话,又抬头望着他,楚远山沉呤一下道:“没事了,你走吧。”

    “那再见,楚老。”律师起身离开了。楚远山看着外面渐渐沾染了暮色的天,无声念道:“百分之三十的财产算做乔乔出狱后再生的资本,娇兰,我也算对得起你的嘱托,对得起我和乔乔父女一场了。”

    “爸爸。”房门被人叩了一下。

    楚远山缓缓回头,楚潇潇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皮夹,走到他父亲的面前时,从里面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爸爸,你告诉我,这个人倒底是谁?你跟她熟吗?”

    看着儿子急切等待答案的眼睛,楚远山心头登的一下,他平复下心跳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