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女儿,无论如何,楚远山也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最最宠爱的女儿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牢里的。
他这几天以来,一直在想办法怎么样能够将女儿的事情大事化小,他找靳老爷子商量,他想给他们一笔钱,亲自给他们道歉,以换得他们的原谅,但是一条小生命说没说没了,靳家人自是不会同意他这样的做法。
靳老爷子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楚远山的道歉,“楚远山,楚乔知所以会到今天的地步,与你的溺爱是离不开的,如果你不是如此地纵容她,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情。楚远山,你好好地反思吧!”
楚远山碰了一个硬硬的钉子,心里头不好受。同时也更感事情棘手。
“首长,网上的消息很不利呀,我们是不是叫人删了那些东西。”他的警卫员低声说。
楚远山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叫人删了。”
他的头有些麻木了似的,从数月之前,那些视频事件开始,他经受了一些风雨飘摇的日子,如今看来,那些日子又要来了。
“这人的心真是歹毒,连个孕妇都要害!这次,看老楚还要怎么出面收拾啊!”
“养女不教,养女不教呀!”
楚远山去餐厅吃饭的路上,听到了来自走廊上的低低骂声,他的大脑顿时间嗡的一下,他闭了闭眼睛,脚步有些虚浮。
养女不教,养女不教,楚远山反复地想着这句话,他摇了摇头,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看守所的条件自然不能跟楚宅比,十几个人的一张大通铺,吃喝拉撒地都在里边,楚乔这个一向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几曾呆过这种地方?
她坐在自己的床位上,身子缩着,后脑处是那日被靳齐撞在墙上的疼,很尖锐的疼,她清晰地记得。她忘不了靳齐那可以杀人的眼神,她全身有些发冷,不由又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旁边有人在小解,她厌恶地皱了小脸。已经好几天了,她的父亲还没有出现过,而她,日日呆在这里,她已经快要疯了。她受不了那种小解的声音,受不了大便的气味,受不了那些人一天到晚不洗澡的气味,受不了那硬硬的地铺。她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她真的会疯掉的。
爸爸你快点儿来救我吧,我呆不下去了。
而楚远山呢,他恨女儿的不知悔改,恨女儿的目无法纪,同时也更加恨自己。是他这个父亲在女儿犯错之后一次次地给她以纵容,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躺在那间睡了几十年的卧室里,睁着眼睛久久都没有睡意。
“山哥,你不能就这样扔下乔乔不管,你答应我要好好地照顾她的……”耳边恍若有那阔别了多年的声音响起来,楚远山的眼睛四下望了望,房间里除了星星点点的月光,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按亮了床头灯的开关,房间里亮了起来,他坐起了身。
此时长夜寂寂,四下无声,刚才那熟悉的声音就好像他是在梦中一样。
楚远山披衣起床,一直走到了那个久已无人用的梳妆台旁,在这里,曾经有一道倩影在每个清晨,坐在那里,轻轻梳理她春花般明媚的妆容。
楚远山长叹了一声,略略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张摆放了多年的相框,上面,一个年轻的女人,正用她那双漂亮的会说话般的眼睛看着他。
看守所,
在这里,想要睡到大天亮那是不可能的,十几个人的大通铺,这个说梦话,那个起来大小便,房间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楚乔厌恶死了。她想将头埋进被子里,可是她也同样厌恶那被子,不知被多少人盖过。她屏紧了呼吸,可是那坚持不了多久,她觉得难受得快死了,可是她又离不开这方寸之地。
这样的煎熬真真比让她死了都难受。
“喂,你干什么呢!”
不知是谁用拳头狠狠地敲了她的头一下,楚乔立时大叫了一声,身子窜了起来。敲她头的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女人,那人刚刚大便过,看到楚乔那皱得紧紧的一张脸,便生气了。
“你怎么打人呀你!”楚乔不依地叫了起来,她几曾受过这种气呀?
“我打你怎么了!”那女人是典型的波妇型,看守所里面也是有一些“规矩”的,楚乔听说过,可是她不信谁敢欺负她。
女人这一句话,楚乔倒是被问哑了,打你怎么了,这真是波妇说的话。
“我没招你没惹你,你凭什么打人你!”她哑了哑说。
那女人便笑了,“我不凭什么,就凭姐看你不痛快!”
那女人说着就扬起了拳头,身边还有另外几个女人附合着嚷嚷,“打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装什么装什么啊!”
原来这里面,也是看人行事的。那个女人很波皮,无人敢惹,这些人便附合着她。而楚乔的娇小姐模样,早就让这些女人看不过眼了,此刻就都附合起来。楚乔有些怕了,心里开始发毛。正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女警走了进来,“楚乔,出来一趟。”
楚乔看了看那女警,心下一松便向外走来。
看守所的会见室里,站着一道男人的身影,中年的面容,眉宇之间有几分难掩的憔悴。
“爸爸!”楚乔向着楚远山走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父亲的腰,在他的怀里哭道:“爸爸,快救救我,我不想呆在这儿,我一天都不想。”
楚乔在楚远山的面前永远都是娇娇女儿,永远都流不得眼泪,楚远山看见女儿受苦,心里自是疼得难受,“乔乔啊……”
他抚摸着女儿的头,“爸爸会尽力把你的罪名化小的……”
厅的落地窗前,晨曦微露,一道修长的身影,他穿着驼色的睡袍,指间夹着香烟站在那里,深眉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掐灭了指间的烟,回转身形,却看到他的妻子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