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他替她拎着那一大袋子的东西,她在前面慢慢地走着,身影孑然而淡漠。那种淡漠让他的心底的不安越发重了。晚饭是李嫂做的,他专门吩咐李嫂做了她爱吃的东西,可是她看起来仍是淡淡的,多么好的东西吃在她的嘴里好像也没有味道一般。晚上,他将他特意让人赶工做成的枕头替她放好了,她也枕了。但那表情仍是那般的淡。

    他的心头不好受,是真的不好受,假若她像以前那样跟他吵,跟他闹,甚至打他一个嘴巴,他可能会比现在舒服一些。

    “白惠。”他攥住了她的臂膀,“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不要这样好吗?”

    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痛苦和憔悴。白惠看着那双深黑的眼瞳,涩然一笑,“我打你骂你做什么呢?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一直都是我。”

    她的唇角眼角全都是深深的涩然嘲讽,他的心头突然间像是被刀子剜了一下,她越是这样说,越是让他难受。

    “你们有着自幼青梅竹马的感情,有着那么多年的真心相守,而我只是一个突然间闯入你们世界的人,我算什么呢?在你的娇娇公主面前,我或许只是一粒砂尘,微不足道。

    白惠深深地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第一眼便让她深深轮陷的眼睛,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却是抬手轻轻地拨掉了他握在她肩上的手,躺下了。

    这一晚的空气有多么的僵硬呢?徐长风他是真的体会到了。身边明明躺着一个人,可是却对他不理不睬,冷漠得像是空气。他试图去接近她,去抚慰她,试图将她抱进怀里,可是她一个字都不说便让人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白惠躺了一会儿,后脑仍然隐隐做疼,那个枕头似乎是有些功用的,她终是可以平躺了,虽然也不能像平时那样躺得舒坦,但终是好受了一些。迷迷糊糊到了半夜,啜子眼里火烧火燎的,好像是晚餐吃得咸了,她伸手去够床头的灯。有一只大手在她之前伸了过去,把台灯打开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关切的声音随之而来。白惠的嗓子眼里发痒,不由咳嗽了一声,“我想喝水。”

    她说着,便一手支床,想要下去倒水喝,男人的手臂已经按在了她的臂膀上,“我去吧!”

    徐长风说完,便翻身下床了。

    此时正是三月底的时候,供暖已停,夜里还是很凉的。他穿着一条深蓝色的内裤,光着上身,就走出了白惠的视线。好像是没有热水,她听见饮水机轰轰烧水的声音,那男人在外面站了好久才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刚刚烧出来的,杯身很烫。

    “来。”他将杯子递给她,又嘱道:“小心点别烫着。”

    白惠喉头处涩然一噎,一时间竟是有眼泪冲出了眼眶。这么凉的夜里,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捧着一杯热水站在她面前,她抑制住心底的酸涩,抿了抿唇,眼睛里热热的,将杯子重又递给了他,“谢谢。”她好半晌才让自己的嘴发出了声音。

    而他则是将杯子放到了旁边的床头小柜上,过来,搂住了他,“白惠。”他亲吻她的额头,淡淡的男性气息带着一种好似是久未曾这样亲密的迫切将她搂在怀里。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一种感慨。

    不知因何而生的感慨。是内疚吗?

    白惠没有抗拒,只任他搂着她,她良久才在他怀里平淡出声“小心别冻到了,上来吧。”

    她的话是那么地平淡,可是在他的耳中听来,却似是被温暖了似的,他的心头涌出了热流,他忙偏腿上了床,就躺在了她的身旁。他搂着她,虽然她的身体没有以往在他怀里的柔软,甚至是有些发僵的,但他仍是感到了一种幸福似的。

    头上的伤该拆药线了,白惠想拆完药线就可以去看看妈妈了。这个地方让她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母亲白秋月。徐长风很早就起来了,他先是打电话安排了今天上午的工作,然后就又打电话给那个叫伊未峰的男子,白惠听到,他在问那个人,顾院长在不在这里。

    她想到了那次自己发烧,他带她去的那家医院,那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子,还有那个长得帅气阳光的伊未峰。

    “顾院长现在人在美国,但他说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你拆药线。”电话打完,徐长风转过身来对她说。

    “不用麻烦的,一点小伤而已。而且我已经打电话预约过给我处理伤口的医生了。”白惠看着他淡淡开口。

    她的话无疑像是一瓢凉水浇在了男人的心头,“别人我信不过,还是去顾院长那里吧,头上的伤处理不好,落下疤就不好了。”

    他走过来,轻揽了她的肩,那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白惠淡淡地垂下眼睫,“真的不用那么麻烦。”

    “怎么是麻烦?你是我妻子,我只想给你最好的,不管什么。”他的大手轻捧起她的脸,说。

    呵,白惠突然间就想笑。想放声的大笑。那么楚乔呢?他给她什么?

    她的眼角眉梢里渐渐地就流露出很清晰的嘲弄意味,徐长风看见了,心底沉了沉,但仍是揽着她道:“走吧,就去顾院长那里。”

    白惠没有推拒,即然是顾院长亲自安排的医生,医术一定不错,脑袋是她自己的,她也不愿意上面落个疤,她以后还要重新嫁人呢,不是吗?

    顾家的医院就在本城一处地段极好的地方,这里主攻的是心血管病,由于是面向高收入人群的专科医院,里面十分干净。白惠跟着她的丈夫走了进去。想到一会儿要拆线,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不知会不会像是缝针时那样疼。她不由地自己的手指捏住了指尖。

    迎面,有人走了过来。

    白惠的脚步滞了滞,楚乔在靳齐的陪同下已经走到了近前。两厢碰面,白惠看到楚乔的额角也贴着一块胶布,也是来拆药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