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那温暖光明的来源,她颤颤望过去,哦,那里是天堂吗?
还是通往天堂的路?
我要走了,我要奔着那光明和温暖而去,长风,你会伤心吗?
哦,天堂,原来如此之近……
“快,快,病人血压快没了!”
“快点输血!”
纷乱繁杂的声音在急救室里响起,医生们在拼命地忙碌着,病人的气息已经在一点点地变弱,稍有迟疑就会变成一具血液抽空的尸体。
他们不得不抓紧一切时间,争分夺秒,与死神做着斗争。
“病人失血过多,情况十分危险,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但情况并不乐观,大家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一个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神色严肃地说。
“什么叫一定的心理准备?”徐长风神色肃凛可怕,双手一把揪住了那医生的白大褂领子。
医生被他突然的惊怒骇了一跳,忙道:“你先坐下,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长风!”胡兰珠呵斥自己的儿子,徐长风才慢慢松开了那人,身形萎靡地退后,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而白秋月听完了医生那句,要有心里准备之后,眼皮一翻,人就撅过去了。袁华忙将她扶住坐到椅子上。
光明就在前方,温暖就在前方,白惠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挨近那温柔的边缘了,她已经感受到那融融的暖意了。呵,那被冻僵的身体在那融融的暖意下好像在一点点地复苏。她感到了彻骨的舒服。
都说人在临死一刻,痛苦会消失,是这样吗?
白惠伸了伸手指,向着那温暖的方向,颤颤地伸出手去,“天堂,原来如此吗?”
“白惠,白惠!”耳边又是那熟悉的声音,焦灼透着心痛。
“你可以醒过来了吗?”指尖被一种熟悉的温暖包裹,柔和而另人心颤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划过。
白惠想看看那人,是他吗?他是不是很心痛?
她转身,似乎是天地初开的一片混沌中,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么模糊。模糊得只有一副轮廓。她颤颤地伸出手指,轻轻地在他的鼻翼处勾勒。
长风,你哭什么?
“醒了,白惠醒了。”不知是谁的声音,又惊又喜。白惠的眼前豁然光亮。
天堂,她真的到了吗?
她不能适应眼前陌生的环境,亦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她只眸光呆滞茫然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喔,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可是天堂?”
“不,白惠,你醒了,你还活着。”徐长风惊惊颤颤地将那只一夜之间瘦弱不赢一握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她的脸上,纸片一白的白,那么多的血浆注进她的体内,才有了她睁开眼睛的力气。
他看着她,眼前一片的模糊。
他已经不敢回忆,昨夜找到她时的样子。全身冰凉,身体都快要僵硬了。她半躺在那个因为道路维修而临时挖开的坑里。半米深,可足以在那个暮色苍茫的时候要他的女人掉进去,后背靠着坚硬的坑壁,就那么地昏死过去。手电筒的光亮照着她一张惨白的脸,她闭着眼睛,脸上泪痕已干,一只手无力地抓着那坑壁,一只手覆在小腹的位置,白皙的手心和指尖全是触目惊心的血,凝固的血。
那一刻,他险些跌进坑中去。
那般昂藏的身躯竟是踉跄着,他长腿迈下去,双手触到她的身体时,他颤栗了。
这么冷的天气,寒天冻地的,她在这里冻了多久?胳膊腿都硬了。他颤颤地将她毫无生气的身体抱起来,却好像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小型冰窖。她的裤子上全都是血,她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她伤了哪里?
“还有气。”不知是谁的手探过她的鼻息,然后急声地吩咐:“快,快点送医院!”
他惊颤地回神,抱着她迈到了地面上,他抱着她向着他的车子飞奔。匆忙间赶回来的小北已经心急火燎地在发动车子了。有人给他开了车门,他连着她一起坐了进去,车子飞速地向着医院的方向疾驶。
他的怀里抱着冰冷的她,那一刻,他真的好怕,她就此离他而去。
他突然间怀念,那些个有她的日子。她的温柔,她的羞涩,她的俏皮,她的眼泪,包括,她的毒舌。
白惠,你醒过来,我将一生一世永不负你!
心底有个声音在悲凉地呐喊,他紧紧地将那具冰冷得神识似乎早已离去的身体抱在怀里,他解开自己的大衣,将她的身体包裹在自己的怀中,不顾她的身上血污斑斑,不顾那冰寒彻骨。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我好像……摔了一跤。”白惠虚弱如丝的的声音从那张干枯失血的双唇中溢出来。
徐长风心底猝然一痛,她何只是摔了一跤呢?她差点儿摔掉了自己的命,也摔掉了她和他的孩子。
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才一个月的孩子。
他记得那天,她还用孩子做威胁,逼他离开楚乔。他以为她怀孕了,莫大的惊喜将他包围,可是后来,她又说没有怀孕,他气她骗他,她的行为触动了他心底陈年的伤疤,所以他很生气,很生气。他愤而离开,自此一别一个星期还要多。他去日本,去出差,怀着愤怒,而回来之后,也没有立刻去见她。他不知道,她就真的怀孕了。她逼他离开楚乔的时候,他愤而离开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已经在她的身体里孕育了。可是忽然之间,又被活生生地抽离了。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知道,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欣喜。
那孩子就没了。
他的大掌紧紧地包裹着她柔弱无力的手,他将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白惠虚弱得感觉到了他脸上的湿意。
他,流泪了吗?为她而流?
“为什么,这么痛……”她声音虚弱到像一根随时都会断掉的丝线。
“很痛,很痛。”她的另一只手费力地抬起来,抚上了小腹的位置,“这里,好痛。”
徐长风忽然间被什么哽住了喉咙,她还不知道吗?他们的孩子没了。
“惠呀,别说话了,很快就不会痛了。”白秋月一脸泪痕地走了过来。握住了女儿的另一只手,“别说话了,你现在很虚弱,再睡一觉,睡一觉,就不会痛了。”
母亲一脸的忧心神色让白惠心底难受。“妈,我倒底摔了哪里?怎么……这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