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住口!陈择,我恨你!我恨你!”欧阳惠愤怒地转身,已是撒足狂奔。

    陈择怔怔地站在当场,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远。

    一颗心,碎了一般。

    自此之后,晃眼一年。

    欧阳惠的身影没有再在他面前出现过,而他,工作越发的繁忙,也没再去找过她。

    酒店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已经由五层小楼变成了摩天大厦。

    他的身价也是暴涨。

    那个和他曾经抵死缠绵过的女人,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就像是从他的生活里完全的消失了一般。

    直到那日他开了车去参加一个应酬,带着他美丽贤惠的妻子,还有八岁的儿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坐在奔驰车上。

    前面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头发凌乱,破烂的衣衫包裹着瘦得柳叶一般的身体。

    身后还背着一个吃奶奶的娃娃。同样的衣衫破烂,小脸上还布满泥污。

    而那女人正在弯腰捡拾地上不知谁扔下的空酒瓶子。

    就在她拾完酒瓶抬起头来的瞬间,陈择怔怔地呆住。

    他原本十分好看的眼睛此刻瞪得老大,面色灰白不堪,连嘴巴也张大了。

    他不可置信地两只手一下子扒住了车窗,眸光追着窗外的女人而去。

    而彼时,车子已经驶远。

    他的头还保持着向后看的姿势。

    不可能的,那不是他的欧阳!

    那个女人满脸的病容,看起来落魄不堪,那绝不是他的欧阳。

    他的欧阳是幼儿园老师,绝不会出来捡破烂过日子。

    他的欧阳极爱洁净,他的欧阳是一尘不染的。

    而那个小孩儿……

    他的大脑突然间一阵发晕。

    “爸爸,你在看什么?”后面的相宇发现了他的异常,此刻好奇地问。

    他的大脑霍然清醒,脸色一变,已是换上了原先温和儒雅的面容。

    “没看什么,爸有点儿晕车,想开窗透透气,太太,你不介意吧?”

    他俊颜堆出亲和的笑容回头望向他安静美丽的妻子。

    陈太太笑道:“你要开便开,我又没拦着你。再说,我有那么跋扈吗?开个窗子也要问我!

    陈择笑道:“我这不是时刻以老婆惟命是从是嘛!”

    陈太太瞪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晚上的酒会,陈择一直是心不在焉状态。有好几次甚至抽烟时被烟头烫到了手。

    一旁的朋友们取笑,说他是不是外面有了人心里有了鬼才会这么心神不宁。

    而他,立时面上堆出笑容,“哪儿有!我太太那么贤惠,我要是有什么,哪里对得起我太太!太太,你说是吧?”他伸臂将一旁的女人搂了过来。

    陈太太笑容大方的解释道:“择哥这段时间生意上有点儿小麻烦,所以才会这个样子。”

    陈择亲昵地在妻子颊上亲了一下,“还是我太太最懂我!”

    自那之后,他便开始派人寻找欧阳。

    不能明目张胆,便是暗里的找。他自己也去了他当初买给她的那所房子。

    门锁都已经生锈了。显然好久没有人住过。

    开门的时候费了好半天的劲儿。

    里面一切如旧。

    所有的家俱原封未动的摆着,床单还是她最喜欢的那条,海蓝色的。

    床头的墙上空了一块,那上面原先挂着她的照片,但现在早被取走了,只留下泛白的痕迹。

    他伸手摸了摸那海蓝色的床单,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张清秀娇美的脸庞,像一朵含胞待放的花,笑呤呤地坐在床上,一身白色的裙子搭配着身下蓝色的床单,就像是白云和蓝天。

    那么的干净又清爽的感觉。

    他忍不住走过去,托起女人的小脸,俯首吻了下去。

    “欧阳,给我吧……”

    砰砰,外面响起敲门声,是他派出去寻找欧阳的人来了。他才恍然回神。

    “老板,我们找到欧阳小姐了。她现在住在西城……”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陈择的身影已经奔了出去。

    虽然他早就知道,西城那里生活的全是A城最低层的人,但是一到了欧阳住所的外面,他还是惊得连气都出不来了。

    那是怎样一处破旧的房子呀!

    老远的,汽车便开不动了,路太破,高低不平,而且垃圾成堆。只有一条半米宽的羊肠小路通向那所破败不堪的房子。

    他不得不下了车步行。

    鼻子所闻全是垃圾的腐朽气味,走路的时候,他不得不捏了鼻子,脚上还时不时地会沾到垃圾。

    好不容易到了那所房子前。

    他看到敞开的门里,一个差不多一岁左右的女娃娃正趴在地上,玩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只破烂娃娃。

    那两只小手脏兮兮的,小脸上,更是沾了泥污。

    他在门口处站住,眸光向房子里一瞟,那想要踏进去的脚,便是再也迈不动了。

    那是怎样的一间房子呀!

    一张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床,横在最里面的地方,黑糊糊的墙壁,凹凸不平的地面,一口破锅支在门口处里面好像正在做着什么饭,有袅袅的青烟飘出来。

    “妞妞……”

    欧阳惠背后捆了一大捆的旧纸箱,从房子的后面转出来,眸光在看见门口处多出来的人时,立时怔住。

    陈择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立时扭头,他看到斜刺里多出来的女人,头发干枯凌乱,上面沾着碎纸屑,一张原来清秀明媚的小脸,呈现着不健康的蜡黄色。那般娇小清瘦的身子却背了一大捆几乎可以压倒她的旧纸箱。

    他的呼吸都在那一刻滞住了。

    欧阳惠也在看着他,眸子里的惊愕变成凄哀和愤怒,然后眼底便有泪一点点的积聚而出。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她摘了身后的背缚,一埋头钻进了房子里,啪的关上了门。

    陈择怔愕着,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要过去敲那扇门。

    好半晌,他才走过去,轻唤:“欧阳!”

    里面的人此刻已是满脸的泪痕,身子倚着门,软软地滑下去,眼里的泪大颗的掉下来。

    而在她的脚下,那原本玩着破布娃娃的孩子此刻仰起了头。破败的房子里,只有一扇很小的窗子,门一关,里面的光迅速地被隔在了外面,眼前突然而来的黑暗让那小人产生了莫大的恐惧之感,哇地一声就哭了。

    她哭着向着女人爬:“妈吗,妈吗……”

    房间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陈择太阳穴处猛跳,一颗心被狠狠地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