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赵远志凑到楚老头旁边聊天，问起他的孙子孙媳妇，还表示要给他拍一张照片，到时候刊登到报纸上。
楚老头笑得合不拢嘴，找出新衣服换上，正要拍照，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招呼许墨，“老许，来，咱们一起，两个孩子多亏你教导才能有今天，你的功劳最大。”
许墨心下叹气，果然不是那么好骗过去的，他自己谨慎点倒没关系，总不能拦着楚老头和沈答己都不回答赵远志的话吧，那不是表明了在隐瞒。
他只能面带笑容的过去，站到楚老头旁边，楚老头想了想，又招呼沈答己，然后气的跟赵远志说，“同志，你能不能先给我们三个拍张照片，等过些日子我给孩子寄过去，省的他们在外念书还担心我们老的小的。”
“成，就冲您做的菜这么好吃，我也得好好给您拍张照片。”赵远志让三人站好，沈答己第一次拍照，特别紧张，他过去摸摸孩子脑袋，“放松点，笑一笑。”
于是沈答己僵硬的扯开嘴角，露出两排牙齿。
赵远志被他的样子逗笑，想着这样的照片也挺有趣，于是找好位置和光线，按动快门。
“好啦！”
拍完照，不用赵远志问，楚老头就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孙子和孙媳妇，尤其是孙媳妇，如何如何优秀，勤奋努力、自强不息、热爱劳动、正直善良，直把沈羡夸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存在。
许墨在旁边坐着不说话，只是心想，谁的事谁自己解决吧，反正他尽力了。
赵远志不意外楚老头如此夸赞自己的孙媳妇，因为下午他其实已经听到不少夸奖的话，他等楚老头说完，问，“那她有没有什么缺点呢？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通篇都是夸奖写出文章会显得太假，最好加一点小缺点，这样更加真实。”
楚老头略一沉思，“有的，她做饭...不太擅长。”
许墨：→_→那是不擅长吗？
“是因为全身心投入到劳动和学习中，所以不擅长家务活吗？”
“额...也不是，她干别的活都很麻利，毕竟力气大嘛，只有做饭。”
其实按照楚老头的想法，他不愿意称那是做饭，更愿意用猪食来形容。
赵远志点点头，不经意的问起，“那她应该非常热爱学习吧，每天会花多少时间在学习上呢？”
“这个啊...”楚老头看向许墨，“老许应该更清楚，好像她每天都要去上课，不管平时上不上工，刮风下雨都去上课。”
许墨：来了来了。
赵远志仍然是笑呵呵的，“您家里还留着她写过的本子或者看过的书吗？我想拍张照片，到时候一起发到报纸上。”
“我家没有，她的书都在家里，对了，老许你那应该有她写过的东西吧？之前你不是还给他们模拟考试，卷子都还在吗？”
许墨：→_→
“有，在的。”
“那麻烦许同志带我去看看了。”
许墨起身，心情疲惫的带着赵远志回自己住处，一进屋，赵远志一点不气的开始四处翻看。
他扯过椅子坐下，“不装了？”
赵远志很快就翻找出沈羡和楚盐之前做的模拟考试卷，“我知道您选修过心理学，我的伪装怕是无所遁形，所以就不浪费时间了。”
许墨的基本资料他早就烂熟于心。
很快，更多的作业本，草稿纸都被找出来，看着面前好几箱子的废纸，赵远志陷入沉思。
他随手翻看，主要为两种字迹，字迹最多的那个，应该就是沈羡学妹的。
那些本子和废纸上写的密密麻麻，各种题目，有些比高考要难得多，大部分都是用铅笔写的，后面开始换成钢笔。
他一点点认真翻看，全是各种各样的题目，和一些公式定理常识等知识。
许墨突然开口，“她很努力吧？那时候还没有一丁点高考恢复的消息，但她在下工后依然来上课，晚上回去作业写到十一二点，甚至怕我们几个老家伙累着，白天还要过来帮我们干活。”
换做任何一个村里的姑娘，都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图什么？学了这些东西又用不上，每天上工本来就很累了，还要帮他们几个老的干活，隔三差五送吃的用的，精细粮食、饼干、水果，普通人家自己都不舍得吃的东西，她跟不要钱似的往过送，每次都是一大袋子。
那时候村里谁不说她傻。
赵远志抬头，“确实令人钦佩，本来我以为她是那种智商很高的天才，什么东西一看就会的。”
许墨笑了，“她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天才。”
几个老家伙也都以为她是天才。
不过教着教着就发现，她聪明有，但不到天才的地步，每天为了完成作业，熬的眼睛都青了，偏还嘴硬不肯服输。
就这么熬着熬着，她反而适应了，学东西也越来越快。
赵远志又在箱子里翻找一阵，找出了沈羡模拟考的作文。
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学妹的作文写的非常励志又热血，通篇只有一个中心思想，‘我爱国家，国家爱我，未来华夏必然繁荣昌盛。’
几篇作文不过是换个壳子，内里一样一样的。
许墨又说，“其实不必担心，我早就问过她，将来想不想出国留学。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
“愿闻其详。”
“她说，在自己国家日子才舒服，去了外国，以华夏当今的弱势，她被人欺负死都没处说理去。”
赵远志心中慨然，谁又不想让自己国家强盛起来呢，只是落后太多，不是一朝一夕能追上的。
“我会把这些都如实上报的。”
这些废纸上，几乎每张纸都有他的批注，比如哪道题过程太多繁琐，结果算错了，连一个最不起眼的小错误，都被他一一找出来。
这不只是沈羡学妹的努力，还有他的心血。
如果他当年没被下放，组织会根据他的各人意愿，要么去学校教书，要么在某个项目里搞科研。
“您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不等许墨开口，外面楚老头快步跑来，“记者同志！还有件事我刚刚忘记跟你说了，我孙媳妇，她之前还造过洗衣服，就在我家摆着呢，这个用不用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