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队长擦擦头上的汗,一拍大腿,“嗐,她其实都是被我连累了。就去年的事,我选了她当劳动模范,结果我侄子给我送礼,让我选他,那我能选吗?我虽然只是个大队长,也不能收受贿赂偏袒自家人啊,我就拒绝了。”
“结果那小子就记恨上我,跑去公社举报我带头投机倒把,还说羡丫头跟我一起倒卖东西。”
赵远志听着他的话面上笑意不变,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这人在说谎。
他明显不擅长说谎,因此说这话的时候不敢跟自己对视,而是看向旁边,还故意做出多余的动作掩饰心虚。
能让一村大队长为她在自己这个‘特派员’面前说谎,这个学妹,不简单啊。
大队长翻来调去说了几遍,“您明白了吗?”
赵远志点点头,“学妹也太惨了,这不是无妄之灾嘛,她本来就该当劳模的。”
“对啊,后来村里投票,还是她被选上。”大队长感叹道,“她真的是个好孩子,一个人过日子也很不容易,还请您千万高抬贵手。”
“放心吧,我不至于难为她。”赵远志笑笑,随即起身,“我自己去找许同志吧。”
“不用我带您去吗?”
“又没多远,大队长您忙着,正是春耕的时候,地里的活更重要。”
大队长也没多说,只是给他指了方向,又描述一下许墨的长相,“他这个时候应该正在田里干活,得下工才能回来。”
“好,正好我也四处转转,看看风土人情。”
大队长虽然仍然担心,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给他介绍一下村子布局和情况。
...
许墨刚干完自己那块田,走到地头,正要坐下喝口水,就见一个青年慢悠悠走过来,这人脖子上挂着相机,步子懒散。
“老汉,这是杨树坡大队不?”
“是,你是哪来的?来干啥啊?”
青年笑着蹲到他旁边,拍拍自己的相机,“我是县城报社的,听说你们大队考上好几个大学生,还有小学,特意过来拍照采访,你们大队就能上报纸了!”
许墨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个记者,为什么?就从他刚刚拍相机的动作,记者都是非常爱护自己相机的,平时非常小心谨慎,就怕磕碰到,就算想展示给他看,也是用手托起或者举起,不会这样随意。
再有,他虽然故作懒散,但走路时每一步距离基本上都一样,而且手始终放在右手裤袋旁边,不出意料,裤袋里放着武器。
这是一名军人,而且是见过血,有特殊身份的军人。
许墨笑得露出牙齿,“那感情好,你得多写写大队长,他是个好人,建了小学,我们大队的孩子想上学都方便了,而且学费也比公社低。”
“老伯,你跟我说说咱们村考上大学的几位呗?到时候我把他们都写到报纸上。”
“这...”许墨犹豫了下,“其实我是下放的,不是很了解,我就只知道沈羡同志,因为她经常找我问问题。”
一边说,他一边在心里骂着沈羡。
当初怎么就脑子一抽决定教她了呢!还有老秦,他不是也发现这混球有些隐秘吗?怎么不帮着遮掩下。
赵远志故作惊讶,“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您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下放的啊?”
虽然他没有追问沈羡,但除了沈羡那混球,还有谁能惹来这样的人调查自己?他还没那个分量。
“我...”许墨叹了口气,“我以前在外国留学,毕业后在外国工作几年,然后回国,就被下放了。”
赵远志仿佛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情况,反而好奇的追问,“那您学问一定不错吧?您在外国学的什么专业?”
“法医,后来在医学研究所工作。”这点许墨倒是没有隐瞒,他的资料查一下就知道。
“那不是...”赵远志皱眉,像是突然得知对方以前职业明明很嫌弃却不好意思躲开,“整天跟尸体打交道?”
“算是吧。”
赵远志‘犹豫’了阵,“算了,您说说沈...什么来着?”
“沈羡。”
许墨:演,接着演。
“沈羡同志的事吧,她考的什么大学?平时在村里为人怎么样?家庭情况呢?有没有娶媳妇?”
“她是个女孩子,已经结婚了。在村里,还行吧,家里人都死绝了,倒是收养了个儿子,现在正在上小学,考的是京市国防大学。”许墨简单介绍一下沈羡的情况,这些事村里人都一清二楚。
赵远志又是一阵惊呼,“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她一个孤女,也没读过几年书,怎么考上的大学?”
“我教的。”
“真的假的?”赵远志眼神带着明显的怀疑,“您下放那么多年,以前学的东西早忘光了吧。”
许墨摸摸下巴,“其实也不算是我一个人教的,之前还有几个下放的知识分子,不过他们都平反回城了。”
“那你为什么没平反?”
许墨:...
要不是知道这人在演,他都要怀疑这是沈羡派来故意戳他心窝子的了。
许墨身心俱疲,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也不知道沈羡在干什么,老子在这给她兜底,她要是将来不多寄点烟回来,都对不起老子一片苦心!
...
此时沈羡正在呼呼大睡,火车要坐两天两夜,车里拥挤空气又不流通,她实在没事情做,便靠着楚盐睡觉。
晚饭时候,楚盐把她叫起来,“别睡了,睡太久你晚上该不困了。”
沈羡揉揉眼睛,打个哈欠,“唔,我去洗手间洗洗脸。”
然后跨过拥挤的人流挤到洗手间,锁上洗手间的门,然后悄悄看一眼在空间里跟史莱姆玩耍的呱呱。
来之前,呱呱表示要跟着她,它得记住爸爸的位置,将来才能飞过来看爸爸,当时有三个选择,要么呱呱蹲在火车顶上,要么钻进行李袋子,要么进空间。
呱呱选择进空间。
沈羡又点了几份水果给它们,再三嘱咐两个崽儿要和谐相处,这才上了火车。
见它们精神状态不错,沈羡洗洗手漱漱口,这才回去,打开门的时候,她不知怎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此时,赵远志正跟许墨一起在楚老头家里吃饭,他一边吃一边把楚老头和沈答己都打量个遍。
‘许墨是个老油条,套不出话,倒是可以考虑从老人和孩子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