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沈羡老早等在公安局附近，偷摸把一卷图纸塞给小亮，让他交给刘局。
然后就施施然回去了。
至于刘局会不会说话不算数拿了图纸又反悔，沈羡并不担心。
毕竟不讲理的话，讲力气刘局更不是她的对手。
小亮神色复杂的去了办公室，把东西放到刘局面前，他一声不吭的站在那，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舅舅。
确认图纸没有问题，刘局把一叠纸小心翼翼收好，一抬头就看到小亮还在那站着，“你看什么？”
“您是不是要放了楚盐？收人家东西放人，这跟收受贿赂有何区别？”
刘局挺直腰板，“当然有区别！我收了东西不放人，不就不算受贿了？”
小亮：？？？
“您不放人还收人家东西？”这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刘局顿时觉得无奈了，上前在外甥后背拍拍，“我问你，正常来算，楚盐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他本就是下放人员，改造途中还不思悔改，至少也得关个一年半载。”
“好，我们就按照最长的，一年算。”刘局喝口水，“他卖的东西都是自家粮食做的，而且只去这一次，是不是得从轻发落？”
“那十个月。”
“他家里有个年纪很大的老人，需要他照顾，而且他平时在村里劳动一直很积极，是不是可以再轻一点？”
“八个月。”
“前几天我们抓捕钱勇的行动，他其实也给我们提供了许多信息...”
小亮：编，接着编。
“你这是什么眼神？”刘局瞪他，“不信你去问沈羡。”
“呵呵。”小亮冷笑，沈羡要是没有，她还何必费那么大力气造什么电击棍？
他被电的浑身发麻，晕好几个小时才醒过来。
“现在是不是就剩下六个月了？”刘局喝口水接着说，“电击棍的制造也是他最开始提出的设想，还得减两个月，再加上被抓的时候没有反抗，被抓之后表现良好，深切悔过，我们呢，也该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小亮显然很不服气，“你这就是受贿！扯那么多借口干什么？”
刘局叹气，“这个世界，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非黑即白，真要严格论起来，他只是去卖了点吃食，卖吃食的钱也是买需要的东西，难道你以为百姓们有粮食吃就能过日子了？”
“柴米油盐，衣服、被子、哪一样不要钱？就你今早上吃的肉包子，那肉不是钱买来的吗？难道你自己养猪了？”
小亮低下头，脸涨得通红，“我知道了。”
等他羞愧的出了门，刘局才松口气。
孩子大了，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各个大队的大队长聚在一起被教育，一个个低着头，嘴上倒是都很老实，心里想什么就不清楚了。
把大队长们教育一通，有人宣布关于被抓的人的处罚。
一部分年纪比较小，又是初犯的，接受几天教育，写悔过书，然后就可以回去了，其他严重的，则处以不同刑期。
听到楚盐也在写悔过书的范围内，大队长心头一跳，竟然觉得有点羡慕。
遇到事不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而是在背后不知付出多少努力把人救出来。
简直太可靠！
楚盐以为自己至少要被关个半年，毕竟他成分比较低，肯定会加重处罚。
听到只要上几天课，然后写悔过书就能回家，顿时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
沈羡！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
沈珍也很惊讶，不过这种时候，也不敢乱说话，毕竟她也是只用写悔过书的那一批里的。
沈羡在家里望眼欲穿，楚盐在这上教育课。
几天课程结束，楚盐还被点名当众朗读自己的悔过书。
在其他人都是错别字，拼音乱凑，前言不搭后语的对比下，他的悔过书极其真实感人。
“我曾经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钱是个好东西，能买来一切。后来我才明白，钱买不来人格和尊严...钱买不来勤奋和努力...”
走出公安局的那天上午，太阳有点大，刺的楚盐眼睛发痛。
他在这上了七天的课，沈羡一次没来。
狗东西，你最好祈祷你这七天是真的特别忙，而不是把我给忘了。
不然，你绝对会...
“嘿！看这！”沈羡在不远处招手。
楚盐一脸冷漠的走过去，“沈同志...”
“给你带了吃的，你对付吃一口。中午吃火锅怎么样？微辣...清汤行了吧？”
楚盐瞥她一眼，二话不说往村里走。
沈羡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跟着，嘴里嘚吧嘚吧个没完。
“你先喝点粥，咱们不着急回去？累不累？要不找个地方洗洗澡，休息一下？”
楚盐猛地转头，她差点撞上去，“沈羡！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什么良心？”
很好，这狗东西根本没良心！
他转过头，用袖子挡住脸，蹲在路边，一身衣服皱巴巴跟菜叶子似的，格外凄惨和可怜。
“对了。”沈羡突然一拍脑袋，“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早就能回家吗？”
楚盐竖起耳朵。
沈羡叹了口气，“我熬了几个晚上，才造出一个电击棍，给刘局送去，连着制作流程、材料清单、电路图纸一起，你这才能早早回去。”
楚盐心脏狂跳不止。
是真的吗？所以这些天，沈羡并没有抛弃他，而是一直努力想办法救他？
那他不是骂错了？算了，那不重要。
楚盐几乎要控制不住躁动的内心，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是个非常好的时机。
在沈羡焦急的转来转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声音清幽而落寞，“我本来成分就不好，又进了局子，我...配不上你了。”
“谁说的？”沈羡心疼不已，凑到他身边，“这世界上，就你跟我最配了。”
楚盐还是没抬头，“我不想耽误你，以后我们...”
“不行！”沈羡再一次后悔当时没保护好他。
“就算你不介意，村里人也难免说闲话。”楚盐叹气，“都是一个村子，你难道能动手打人？”
沈羡：她打过的还少吗？
“我知道你也不忍心对村里人动手。”
沈羡：不，我忍心。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也不想顶着村里人异样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