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很快顾钧沙哑中带着不自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知道了。”
云岁岁哼了一声:“你挨揍怎么不还手,就那么任他打?”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要是还手的话,长安哥连碰到他都困难,更别说将他打伤了。
顾钧一本正经道:“他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伤了他你会难过。”
云岁岁顿时急了,“伤了你我就不难过了?”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学业太繁重,她脾气也急躁了不少,谁都不惯着。
对面显然又愣住了,缓缓道:“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顾钧的音色低沉,带着电流声敲击耳膜,更显得磁性。
云岁岁脸上微热,嘴硬道:“这跟重不重要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没离婚呢,你是我的人,别人打你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当然不高兴!”
听她把严长安划为爱人,而自己却是她的人,电话那头的顾钧唇角不明显地勾了勾。
云岁岁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没错,撅着嘴巴道:“不行,明天我就去找长安哥说道说道,就算是为我好,怎么能打人呢?”
“算了。”
顾钧劝阻:“不是很严重,严同志也没那么大力气,你去找他倒显得咱们大惊小怪。再说不管怎么样,他也是出于对你的维护,别寒了他的心。”
他这么说,云岁岁更心疼了,“要不明天我回去看看你?”
不过她心里有些怵,她走这么长时间,风言风语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要是回去,只怕又会引起一些连锁反应,让顾钧遭受非议。
顾钧也在担心这件事,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他年纪轻轻却走到现在的位置,受到的非议就没少过。
他是怕云岁岁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
“还是我去你那里,不过明天下午有大会,到的时间会晚一点,你想吃什么?”
一听他要给自己带饭,云岁岁刚要说出口的拒绝顿时无影无踪。
“葱烧鸡腿,油焖茄子,蒜泥白肉!”
光是想想,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对面的顾钧发出一声轻笑,语气中的宠溺藏都藏不住:“好。”
挂掉和顾钧的听话后,云岁岁想了想,又把电话打给了云建中。
之前父亲给她来信,表示已经和林秋萍离婚,正准备将云峰送下乡。
只是那时候她这边突发状况多,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只写了简短的回信。
具体怎样操作的,现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云建中的声音略显疲惫,“喂,你好,我是云建中。”
云岁岁关心道:“爸,还没下班啊?”
“岁岁?”
云建中语气惊讶,“你怎么是从岩大打来的电话?”
云岁岁想了一下措辞:“卫生局这边有个工农兵推荐名额,我碰巧选上了,就想着别浪费机会,来岩大深造了。”
云建中沉吟半晌:“能上学继续深造是好事,小顾那边怎么说,你要跟他分隔两地,他没拖着不让你去吧?”
“怎么会呢?顾钧不是那样的人。”云岁岁忙不迭说。
见女儿如此维护丈夫,云建中欣慰之余还有些吃味,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声调有些酸。
云岁岁最了解她亲爹,连忙关心道:“爸你最近怎么样?云峰下乡的事定了吗?”
“定了,下个月二号就下乡,去前进村。”云建中回答。
云岁岁不由问:“怎么不让他去爱民村?顾家人多少能照应一下。”
云建中冷哼,“他那性子你还不知道,走哪都跟大爷似的,没人伺候他他腚疼!别到时候处处添乱,连累顾家人对你有意见。”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兔崽子,之前他离婚的时候就瞎捣乱,听了林秋萍的撺掇给他下药,说什么再生个弟弟就好了。
要不是他们俩眼睛鼻子一模一样,他真要怀疑这死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不然怎么会这么蠢?
帮着外人对付亲爹,也就他能干出这种虎了吧唧的事!
不过说到底,也是他错信了林家母女,自己又忙着厂里的事,没空亲自教养孩子,才让云峰成了现在的德性。
不过现在也不晚,把他扔乡下去吃苦劳动,正好改改他好吃懒做又没脑子的性子!
只要没死没残就成。
听了父亲的话,云岁岁心中熨帖,知道不管自己离他多远,他总是惦记着自己,为自己考虑的。
至于云峰,去乡下磨磨性子也好。
父亲以后要走仕途,有这么个自大蠢笨到处惹祸的儿子并不是件好事。
倒不如让他去乡下历练历练,干得好不好另说,至少别人在这方面揪不出父亲的错处。
那些姐弟情什么的,早就在上辈子都磨光了,如果不是考虑到父亲的心情,她都巴不得云峰倒霉。
父女俩又说到了林秋萍,云建中是个体面人,自然不会贪图妻子的东西,林秋萍这些年攒的钱和她自己的工资可不少,他都让她带走了。
不止如此,他还另给了她五百块钱,钢铁厂的文员职位也给她保留了。
这待遇,饶是云岁岁都要说一声大方。
父亲最是刚正不阿,绝对干不出宫保私囊的事,所以这些年除了厂长工资,并没有其他收入来源。
而工资的大部分也都做了家用,所以他手里头剩的钱,说不定都没有林秋萍的多。
云岁岁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林秋萍这些年为云家的付出不是假的,而父亲以后的身份地位也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两人最好的结局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那些斤斤计较撕来撕去的事,未免太意气用事。
因此她嘴上叮嘱父亲要注意身体,心里却想着要不要把空间里的人参拿出几颗卖了,换点钱和票给父亲寄回去。
她却不知,云建中虽然刚直,却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给他女儿使绊子的人让自己捉襟见肘?
他私底下的小金库,远不是其他人能想象到的。
离开邮局之后,云岁岁回学校的路上经过国营饭店,正好碰见服务生拿出一锅新出炉的烤红薯。
她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直了,却还是没买。
不止如此,就连第二天的早午饭她都吃得很少,生怕没肚子装下顾钧做的饭菜。
然而她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都黑了,都没等到顾钧来。
云岁岁恼火之余还有些心急,生怕对方是出了什么事。
她在宿舍里坐了一会,还是披上大衣下了楼。
刚下楼,就看到熟悉的军绿色身影缓缓朝自己走来,脚步略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