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烈日的暴晒,官道完全干了,车队继续赶路,戏班子仍然走在车队的最前面打前站。
车队距离长安城越来越近了。
而此时此刻的代宗皇帝还没有带领大唐帝国从战乱的贫困中走出来,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多次外藩异族的侵扰掠夺,连皇宫都被洗劫烧杀多次,更何况黎民百姓。
代宗皇帝接手的是一个破碎贫困的帝国,他一登基这个帝国就陷入了最没落最困难的深渊。紫云从木刺山出来时给皇上进贡的食品、500万两银子和其它贡品只解决了皇宫的燃眉之急,皇上和朝廷需要什么紫云心里非常清楚。
“想啥呢?”陈回光见紫云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
“没想啥,你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班主的金创药很神奇,抹上就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紫云说此话时用温情的目光看着陈回光。
“真的。”陈回光和紫云的目光又碰到一起,俩人的脸又红了。
小夫妻之间真正的“谈情说爱”实际上是从这次脸红开始。
古今中外大部分夫妻都没有感情或激情,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些夫妻经历平平淡淡,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很平淡。只有那些经历过轰轰烈烈、生死磨难的夫妻才会有刻骨铭心的情感。
“我知道你在想啥。”陈回光不敢直视紫云的目光,一边回避一边说道。
“你知道就说说嘛!”紫云也像其他女人一样会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撒娇。
“我怕我说对了你也说不对。”陈回光的情商也不低,此话一出让一直占上风的娘子为难了。陈回光说错了,她也只能说对。心里想:“你小子长本事了,敢跟我叫板。”
“是不是呀?”陈回光见紫云没有立即说话,补了一句。
“哼哼,你说吧。”紫云觉得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还有温情的一面。
“咱们这次抄了杨孝忠的家,黄金白银够多了,你是不是想多买些粮食一解皇上之忧?”
“正是,”紫云没有想到陈回光真的同自己想到一块了,“你有啥好主意?”
“经历了叛乱,民不聊生呀!我们想在百姓手里或市场上买到那么多粮食很难。”
“那咋办?”紫云当然知道咋办,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又同自己想到了一起。
“嘿嘿,最好的办法是再碰到一个杨孝忠。”
“哈哈,”紫云听后大笑道,“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你我不谋而合呀!”
“真的?”陈回光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娘子还会骗你不成?”紫云在说这句话时充满了柔情,她还是第一次在陈回光面前称自己是娘子而不是本帅。这“娘子”二字充满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男人的柔情。
这说明紫云既有铁血女帅冷酷无情的一面,也有小家娘子柔情蜜意的一面。他们的两匹马并头走着,陈回光听到紫云的这句话骨头都酥软了,他的心砰砰直跳,脸上发烧不敢看紫云,“嘿嘿”一笑道:“但愿我们的运气好,能给皇上和朝廷办点实事。”
“我们这次抄了杨孝忠的家,给皇上进贡的金银珠宝不少了,皇上看到这些金银珠宝一定很高兴。如果再给皇上进贡一些粮食,皇上会更高兴的,你说呢?”
“嗯,皇上和朝廷急需粮食和银子,咱们上次是雪中送炭,这次还是雪中送炭,如果大臣们都这样,皇上该多高兴啊。”
“对了,先皇赐婚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皇上或娘娘问我们有没有孩子,咱们怎么说呢?”
其实,紫云是想要孩子了。
“那只好实话实说啦,对皇上说谎,不管大谎还是小谎都是欺君之罪呀!”陈回光比紫云更想要孩子了。
“嗯,你不想要个孩子吗?”紫云说完含情脉脉地看着陈回光。
“我做梦都想要个孩子呀!”陈回光说完就脸红了,他觉得自己太粗心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想到。
这对小夫妻是第一次谈论这样的话题,两个人都感到很不自然。当然,他们俩不可能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得到孩子。
战乱、分离和长途押运使他们过夫妻生活的机会很少,俩人卿卿我我谈情说爱的机会更少。
“你做梦都想?我可没有看出来呀!”紫云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看陈回光是否能听懂。
陈回光的情商一点儿也不低,当然能听明白啦,所以他说:“都怪我,都怪我!”
“知道怪你就好,虽然我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有先皇和贵妃娘娘的恩典,但我是你的娘子呀!”紫云把“娘子呀”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看陈回光能不能听懂。
陈回光听紫云如此说来,感动得差点流泪,紫云的心意非常明白,让他不要在乎她的身份,就把她当成普通人家的娘子,让他行使一个男人或一家之主的权利并尽其义务呀!
而在此之前,陈回光不论在家还是在外都对紫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在这样的心态下,他们的夫妻生活能过好吗?夫妻生活过不好,孩子从何而来?
现在,紫云已经放下了身价并暗示陈回光要在夫妻生活上主动点儿,陈回光能听不懂吗?所以,陈回光回道:“那以后我就住在你的大帐里了。”
陈回光的这句话说明他不但懂了紫云的意思,还明白紫云的深刻用心。紫云听了陈回光的话,没再说什么,深情地点点头。
两匹马走得更近了,两颗心也贴的更紧了。陈回光当然不会放过同紫云亲近的机会,没话找话说道:“幸亏你早早离开了皇宫,不然的话叛军洗劫皇宫时,你也很难逃过他们的魔爪。”
“是呀,皇宫被叛军洗劫之后,我的两个姐妹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听说叛军穷凶极恶、烧杀抢掠不放过一个女人,真为她们担心。”
“我听说从宫里逃出来的人也不少,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佑。她们和你在一起,你是福大运大之人,会给她们带来好运的。”
“借你的吉言,但愿她们逃过了那一劫。”
“你同她们的关系好吗?”
“同甘苦共患难,亲如姐妹!”
“在皇宫里还有啥苦呀?”在陈回光的心目中,宫里的人都很享福,怎么会同甘苦共患难呢?
紫云把她在宫里刷粪桶怎么受严娇的欺负,怎么同严娇斗智斗勇,怎么降服那些凶恶的婆子,让她们给自己干活的故事详详细细讲给陈回光听。
“报——”紫云正讲得起劲,传令兵来报。
“讲!”
“报大将军,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尼姑庵。一群土匪正在打劫这个尼姑庵被吕将军拿下,俘虏了20多个土匪。吕将军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土匪,请大将军令。”
“我们去看看。”紫云对陈回光说。
“前面带路。”陈回光对传令兵说。
“清风冷月庵。”紫云和陈回光来到尼姑庵的寨门前看到这几个大字。
“这个尼姑庵的规模还不小呀!”陈回光看到高大的院墙说道。
清风冷月庵坐落在一处山林中,规模不小。一般情况下土匪不袭击寺庙,这伙土匪饿极了才对尼姑庵下手。
尼姑哪有还手之力?如果不是被吕将军碰上降服了土匪,这个尼姑庵会被洗劫一空,尼姑们也会受到土匪的侮辱。
紫云和陈回光赶到时,20多名土匪被捆住双手跪在庭院中央。
紫云知道大部分土匪都是在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落草为寇的,有吃有穿谁愿意当土匪呢?所以,她问吕将军:“这些土匪是你抓到的,你愿意收编他们就把他们编入你的队伍;你不愿意收留他们就全部杀掉,一个不留!放出去也是祸害!”
吕绸知道大将军是在给他一个恩典,让他救下这些土匪,这样就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以后不会背叛吕将军。
土匪们听了紫云的话都怕死,都用乞求的眼光望着吕绸。
“将军,”匪首用恳求的语气对吕绸说,“求将军收下我们吧,从此以后我们生死都是将军的人,为将军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吕绸看了陈回光一眼,陈回光点点头。
“好吧,”吕绸对匪徒们说,“这是镇国大将军给你们一条生路,还不谢过镇国大将军!”
“谢过镇国大将军!”
紫云冲着匪徒们摆了摆手,对陈回光说:“我们到里面去看看。”
二人下马进入庵内。
庵里非常肃静,香火很旺。尼姑们没有遭到土匪的侵扰,只是受到了惊吓,都躲在大堂里不敢出来。
主持见有人来了出来迎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相救才让鄙庵免遭匪患,请施主堂上用茶。”
紫云也不气跟随主持来到堂上,宾主坐定,一尼姑端上茶来低头立在一旁。
紫云看着这位尼姑觉得有点儿面熟,而就在她思忖时,送茶的尼姑抬起头来突然对紫云说:“这不是紫云姐吗?”
本来紫云就看着她面熟,听她叫自己的名字,这才喊道:“你是小翠?”
“是,我是张小翠!”说完一头扑进紫云的怀里大哭起来。
主持和陈回光都愣住了,陈回光听紫云讲过她在宫里的故事,马上想起张小翠和梁文娟,她们在宫里有一段同甘苦共患难的经历。
“她的法名叫慧贤。”主持对紫云和陈回光说道。
“文娟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在,她的法名叫秀贤。”
主持听小娟提到秀贤,知道这位施主也认识文娟,便对身边的小尼姑说:“赶快去把秀贤叫来,阿弥陀佛。”
文娟一进门就认出了紫云,大喊一声:“紫云姐!”便扑过来抱住紫云同小翠哭在一起。
主持好生劝慰,俩人才停止了哭声,小尼姑搬来凳子让她俩坐下。
小翠见紫云一身铠甲问道:“姐,你当将军了?”
没等紫云回答,陈回光介绍道:“你姐现在是封疆大吏御赐镇国大将军,不但统帅三军还有先斩后奏之生杀大权。”
听陈回光这样一说,俩人又大哭起来。
“你们又哭啥?你们的姐当了大官应该高兴才是。”主持劝道。
文娟一边哭一边说:“我们这是高兴呀!”
两姐妹又变啼为笑了。
紫云见她们笑了,对她们说:“这位将军就是你们的姐夫!”
“姐夫!”两姐妹同时冲着陈回光施礼喊道。
“嗯,你们的姐姐常对我说起你们,她一直在寻找你们。”
听陈回光这样说,两姐妹又哭起来了。
“别哭了,”紫云对两姐妹说道,“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如果你们有啥委屈、有多大的仇以后给姐说,姐现在能给你们做主。”
紫云说完,两姐妹不哭了。
这时主持对陈回光说:“阿弥陀佛,这位威武的将军,她们三姐妹在这里巧遇,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将军可不可以移步先到庵里看看?”
陈回光看了紫云一眼,紫云点点头。
“那就给您添麻烦了。”陈回光起身道。
“阿弥陀佛,一点也不麻烦,将军请吧。”
小尼姑非常机灵,关上门跟着住持一起陪陈回光向庵内深处走去。
主持和陈回光一离开,小翠便向紫云讲述了她远嫁边关后发生的事情:“你远嫁边关之后,严领班不敢再欺负我们了,她对姐崇拜得五体投地快把姐敬为神灵了。她说:‘我在宫里待了30多年,从没见过紫云姑娘这么厉害的小宫女,更没见过这么风光嫁出去的小宫女。这个小姑娘是仙女下凡,有大富大贵之相。’
“姐走了没几天又来了一批新宫女分给我们三个,洗粪桶的活轻松了不少。可是,好景不长叛军杀进宫里,见东西就抢,见女人就奸。
“严领班都50多岁了还被这群畜生轮奸了好几回,她没脸见人投井自杀了。”
“什么?严领班自杀了?”虽然严领班欺负过紫云,听到她的死讯紫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嗯,她坏事做得太多了,最后不得好死!”文娟说道。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文娟说到,“叛军进宫的消息传到我们耳朵里已经很晚了,我们知道叛军进宫的消息后就把院子里弄得到处都是大粪,老远就闻道臭味,叛军没有进我们的院子。”
“我们把最脏的衣服穿在外面,”小翠插话道,“把脸弄脏头发弄乱躲在角落里,有几个叛军在院子门口看了看受不了臭味很快就离开了。”
“先皇西迁没有带上你们?”
“他们走得匆忙,”小翠说道,“连有的娘娘都没来得及带上就走了,我们几个洗粪桶的根本没人管。宫里的人都逃走了,我们还不知道。”
“只有宫公公想着我们,”文娟插话道,“他冒着危险来看我们,叫我们把自己搞得很脏先躲起来避过风头,等叛军退去后又来带我们逃出了宫。
“我们出宫后就跟随逃难的人流离开了长安城,不敢在长安城里逗留。”
“这些叛军的匪兵都不是人!”文娟说道,“他们把一个美丽的长安城变成了人间地狱,放火、杀人、抢劫、奸淫无恶不作!”
“你们俩真的很幸运,这得感谢宫公公,你俩一直都在一起吗?”
“一开始在一起,”小翠说道,“后来我们这群难民被叛军包围,他们把老人和儿童都放了,留下青壮年男人和比较年轻的妇女。他们让女人都洗脸,我和文娟才被他们发现。”
“你们俩都被叛军的匪兵抓住了?”
“嗯,是的。”
“你们落在这些匪兵手里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