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蔺音心这么一道歉，暖杏哭泣的声音更高了，倚月在院外听到动静，赶紧进来：
“怎么了，暖杏！你这小蹄子在主子面前哭什么！”
“没事的倚月，你别再说她了，她可能是被我吓着了。”
蔺音心急忙阻拦，暖杏与她差不多大，其实就是个小姑娘，蔺音心瞧她机灵可爱，一时多说了几句，给孩子整不会了。
“没......不是......小姐......”
暖杏抽抽搭搭的止住泪水，给蔺音心行了一礼，这才张口道：
“奴婢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伺候主子的小丫鬟，能跟着小姐做几日习练，学一些好玩的新奇东西已经是荣幸至极了。可小姐非但不嫌弃我们，还怕我累着，奴婢实在感动得紧，这才......”
她拿手帕拭着眼角的泪珠，倚月听罢苦笑不得，作势戳着她脑袋道：
“你呀你！小姐又不是头一天待我们这么好，下次自己躲屋里偷偷哭去，别在这惹得小姐心烦！”
“对不起，小姐，奴婢错了。”
暖杏操着嫩生生的口音向她道歉，蔺音心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好啦！没事就好，你们不光是府上的丫鬟，还是我这院中的贴心人，算是我的朋友，对待朋友当然要好呀！快去干活吧，我歇息一会儿。”
她给倚月使了个眼色，她立即会意，拉着暖杏离开。
蔺音心细细回想着院里的这两个大小主事丫鬟，她在刚进碧烟阁时便对她们印象颇佳。
果然没让她失望，倚月作为碧烟阁的大丫鬟，稳重低调，完全能协助她控住大局。
而暖杏因为年纪尚小，脑子不死板，胆子也大，重要的是她很忠诚，以自己为绝对优先，就像上次为了帮她说谎，她甚至连张氏那头的丫鬟都敢骗。
倚月主内，把暖杏喜武的天赋挖掘一下，让她主外，想来都可以培养成自己的得力助手。
春困秋乏，午后的空气里弥散着倦意，蔺音心这么想着，不觉睡眼惺忪，沉沉睡去。
——
天光潋滟，秋风清爽，邓澜在屋里翻看账本，被那一条条账目搅得头疼。
今日蔺音心来习练，她在旁陪伴，相谈甚欢，其实每次她与沈荣专注习武，不必邓澜亲自陪着。
可这小女孩实在乖巧，不知怎的，她似乎格外关心自己，停下休息时便来与她聊上几句，常能说到她的心坎上。
这不，蔺音心上午才刚走，她午饭后便有些想这小姑娘了。
“铭儿，音心明日还来府上习武吗？”
“应是不来了吧，心儿隔五天来两次，下次再来要过五日了。”
“五日？！”邓澜心头有些发堵。
这个沈荣，让他别累着孩子，没让他把习练时间隔得这么远啊！
“你今日午后作何安排？”
邓澜见不到小姑娘，转头看着自己家里的小伙子。
“回母亲，儿子打算出去一趟。”
济生堂的学徒考试他准备得差不多了，已经与医馆的胡秩约好，今日下午报名参加第一关。
邓澜哪会不知道他的意图，若真想成为杏林中人，济生堂倒是个好去处。
这孩子打定了这一主意，任谁也无法改变，邓澜决定不再阻拦。
“去济生堂？若你真想找个好郎中拜师，母亲可以帮你问询济生堂医术最好的岑大夫，让他收你为徒......”
“不敢劳烦母亲！”沈铭立刻出声拒绝了邓澜的好意。
“儿子感念母亲宽容，同意儿子行医者之道，但我想靠自己的实力去试一试，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能走通这条路，而不是依靠家里。”
邓澜不再多说什么，沈铭如此专注于自己的热爱，且愿意自己去尝试，去踏那些未曾走过的路。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亦是他的担当，邓澜为儿子有这样的想法而欣慰。
“好，那就由你去吧，待你父亲回来后，我来跟他讲。”
沈铭自从十岁时起就开始痴迷于医术，无论是各色草药，还是把脉针灸，他都喜欢琢磨研究。
甚至他院里的小厮，沈铭都给他们以中草药起了名字。
邓澜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一定要学医？
可沈铭沉默良久，最终摇了摇头，告诉她没什么，就是因为喜欢。
沈明谦在家时骂过他无数次，先开始他丝毫不允许儿子碰这些，因为他的期待是沈铭能成为精忠报国的将才。
可他宁愿跪在院外受雨淋，也不动摇，咬死了就要学医。
后来在邓澜的劝说下，父子二人各退一步——父亲不再阻止儿子碰医药，儿子则配合父亲学些武艺。
不过经过这五六年的观察，沈家夫妇发现，儿子绝不是一时兴起，反而一直保持着满腔热情。
于是他们也不再阻拦，暗中默默助他，先是以府上需要府医为由，额外花大价钱请了医术高超的郎中做府医。
嘱咐他多教授沈铭医术。
后又寻了多种名贵草药来，以各种借口放在库房中，被沈铭无意中发现。
他果真不负所望，在医术上愈发成熟起来。
不过只在自己家中埋头琢磨，以家人或自己为对象去实际操作终究是局限太大......
总要找机会走出去，听闻济生堂每年都会招学徒，邓澜着人打听了今年的时间，提前让府医透风给沈铭。
本想再助他一把，不过沈铭很是坚决的拒绝了，以邓澜对儿子的了解，她早已想到了她的这个反应。
虽不意外，却甚是宽慰。
济生堂学徒第一关比拼选在医馆营业高峰期过去之后——申时开始，并没有限定参加条件，所以参与的人很多，共有五十多人。
但这五十几个人里，只要十个人可以进入第二关，也就是说，有超过一大半的人都会在这一关被淘汰。
这使参加比拼的人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说选不选得上学徒，就是在第一关脱颖而出，都够出去吹好一阵牛了！
沈铭与麦冬一起按时出发赶往济生堂，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地没有乘轿，与上次一样，步行前往。
“胡兄！”
“起言兄！这里。”
沈铭进到大厅左右张望，眼神穿过挤成一团的人群，一眼找到柜台前的胡秩。
“快，从这里进来，要先进去与许郎中做登记，之后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