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音心万万没想到,老太太竟说出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来,没有大格局之人自然讲不出这样的话,她感动得眼中噙着泪水。
不住点头。
对于祖母的话,她再认同不过,在她看来,有时候女子心思之巧妙,胆识之过人,计谋之深远,甚至超过寻常男子。
所欠缺的不过是一方施展的舞台罢了。
多少事,总因一个女儿身就直接将人拒之门外,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今日在祖母处所聆听的教诲让孙女受益匪浅,明日我再来寻祖母,现在先去给父亲请安。”
蔺音心还记挂着面馆一事,辞别老太太后直奔父亲的书房。
“父亲。”她怯怯地走进去,不知怎的,蔺音心对这个新上任的父亲总有一股畏惧。
或许是因为她与他本就不亲近,再加上蔺问渠一贯以不苟言笑著称的缘故吧。
蔺问渠刚听完蔺洵的回话,这几次交代他的事情皆能顺利完成,对他行事愈发成熟感到满意。
所以此刻心情还不错。
“嗯,坐吧,刚才听你哥哥还夸了你,说你今日表现得体恭敬,跟着兄长可有学到些什么?”
蔺洵在礼节交际这块的能力的确出众,蔺音心先是发自内心的将他赞许了一番,接着直入主题说道:
“父亲,女儿还有一事想和父亲秉明,今日我们在百螺街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一桩案子。”
“案子?什么案子?”
“是个杀人案,当时我们正在面馆里吃饭,听到楼下一阵喧嚣,下楼后就发现是有人中毒身亡。”
蔺问渠听她说完面色瞬间暗了下来,凝眉不语,堂堂闹市,竟当街杀人,实在猖狂。
他继而转念一想,蔺洵刚才与自己一番细谈,却没有把此事说出来。
大概是怕惹祸上身。
心中不禁有些气恼,他比蔺音心要大上几岁,却还不如妹妹勇敢。
蔺问渠赞许的目光投向蔺音心,开口询问:
“那你在现场可有注意到什么?”
“当时女儿壮着胆子上前看了几眼,那人死状诡异,听旁人说,中的毒乃是钓魂散。”
“钓魂散?这毒并不常见,看来是仇家所为,许是因私人恩怨寻仇来的。”
“何人如此好眼力,能当场识得此毒?”
蔺音心当场便看破此毒,现在父亲这句就像是在夸她一样,她心里涌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骄傲。
“当时面馆里正在吃饭的人看到有人暴毙,全都慌里慌张地往外跑。只有个白衣少年和他的小厮过去帮忙探查,正是他发现的。我们走的时候那人还在,想来是等着一起去官府配合调查。”
“好!这才是大丈夫应行之事,青年才俊,路见不平自然要出手相助。”
蔺问渠发出一声赞许,想到蔺洵非但没有留下一探,事后也没有向自己提及,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倒是蔺音心这孩子还知道特意来和自己汇报此事,勇气可嘉。
“心儿,你今日所说为父知道了,或许这只是一件私人恩怨的小事,自然会有京都知州去处置。”
“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不要急着冲上前,你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很危险。”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蔺音心点头应下,说完自己想说的之后,顿觉与蔺问渠没什么话可聊,气氛一时有些发僵,她赶紧找了个理由起身告退。
回到房内,蔺音心猛地瘫到床上,这一天的奔劳可累坏了她这弱不经风的小身板。
“倚月,拿点茶水来,渴死我了。”
倚月站在床头,手里端得却不是茶水,却是一碗浓浓的褐色汤药,
“小姐,您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蔺音心心头一惊,喝药?怎么,莫非这身体还有隐疾?!
倚月将那碗汤药往她跟前凑了凑,那股子浓郁的苦味飘过来,给她呛得连连咳嗽。
前世她身体强健,几乎从未喝过这些苦哈哈的东西。
纵使有些小病小疾,抗一抗也就过去了。
“快拿远点!这药好难闻。”
她忙嫌弃地摆手,倚月一愣,转而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上前安慰:
“小姐,你每次喝药都是一声抱怨没有,接过便仰头一口气喝完,奴婢就知道你是心里要强,其实还是嫌这药苦的。”
“奴婢准备了糖,您为了身子将就喝完吧,喝完把这糖吃了。”
蔺音心很想知道她这是生了什么病,竟要天天喝药。
“我,我觉得近来身体好多了,或许......这药可以先断一断?”
倚月脸色一变,吓得跪倒在地:
“不是奴婢胡言,小姐体弱之疾全靠穆太医这方子吊着,再加上咱们养的好,跟寻常人自然别无二致。”
“只是之前也试着断过药,可那时小姐晕厥的场面,奴婢现在想想还觉着心惊,万万不可再断药了呀。”
体弱之疾?
蔺音心不解,体弱有很多表征,她这具体征兆为何呀?持续多久了呢?
“倚月,我最近真的没再发病了,你看我今日还能出去玩耍呢,祖母和父亲都没说什么。”
“小姐,您要是不喝药,就把奴婢赶出去吧,不发病自然是好,可发起一次来,真要吓死人呢。”
倚月跪在地上,说着说着语气哽咽起来,听上去她这病还真不是小事情。
“行行行,我喝就是了,有这么吓人吗,不就是晕倒吗?”
蔺音心试探着说道,果然,倚月马上接道:
“何止晕倒,您还会浑身发抖,醒来后整个人会憔悴好一阵子,话比平时少很多,严重的时候甚至想要......”
“想要什么?”
“是奴婢多言,您先把药喝了吧。”
倚月再次递上那碗渗着苦味的黑汤,这次她心头着急,端得更近了,蔺音心没奈何,眼一闭,接过来一饮而尽。
那股直窜脑门的恶心味道生生把她眼泪都逼了出来。
这什么破药啊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