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的生命,现代医学都救不了,但她觉得她没有遗憾,眼看着我要毕业了,能养活自己了,也没有她那个累赘了,以后我一定活得很好。”

    禾念安说着说着,心脏快要承受不了这样的痛楚,但依然撕开自己伤痕。

    把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幕剖开,血淋淋的展示出来。

    禾念安近乎嘶吼道:“傅璟忱,我妈她人生最后一刻,你让她觉得她的女儿,最终还是跟她爸爸一样靠身体赚钱了。”

    禾念安下巴开始颤抖,用力的握紧双手,指甲陷进肉里。

    努力把情绪收回来:“她到死都没来得及听我解释,我一辈子都没有辜负过她的期待。”

    “她以为我可以过得很好,可我如今过成这样。”

    “前天晚上的被子盖得踏实吗?如果这世上有鬼,你这么欺负她女儿,她会不会跟你不死不休?”

    “如果我妈要是知道她女儿,跟欺负她女儿的人在一起,她在地下,该有多不安。”

    “傅璟忱,我不求你有良心,但求你还信一点鬼神之说。”

    禾念安的话,一句一句的回荡在他耳边。

    余音久久不散。

    在这黄昏的余晖中,他们站在静谧的墓地,寒风吹着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寒风刺骨,带着苦涩的味道,肆虐在他们的脸庞,让他们的头发微微凌乱。

    夕阳的余光照在他们的身上。

    映出了他们的影子。

    长长的,孤寒的。

    禾念安说完整个人都是颤抖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把过去所有的难堪、窘迫、辛酸、苦楚都一一剥开,只求傅璟忱放她一马。

    傅璟忱上前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可是连擦掉她眼泪的手都是那么的无助。

    他知道自己握不住她了,那么多东西隔在他们的之间,他已经没有资格拥有她了。

    可是很痛,真的很痛,心脏比上一次被禾念安捅的时候还痛。

    “念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吐出来的每一字,都感觉到痛。

    禾念安抬眸时,傅璟忱的眼眶已经泛红。

    “傅璟忱,你伤我那么深,但我没有彻底的恨你入骨,因为我至今都记得你的那二十块的跑腿费,只是我再也不会喜欢上你了。”

    “傅璟忱,放过我吧。”

    傅璟忱咽下一抹苦涩,缓缓道:“念安,我能不能最后抱你一下。”

    没等禾念安同意,傅璟忱就把她搂住,狠狠的把她按进怀里,一只手揽住她腰肢,一手臂按着她的背部,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肩膀。

    似乎把这辈子的拥抱都抱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阵凉风吹过,她的肩膀似乎有一丝凉意。

    傅璟忱放开了她,背过身。

    禾念安看着傅璟忱那孤寂的背影,心里很复杂。

    他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孩子,她未曾了解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疯批。

    他仿佛在黑暗里苦苦挣扎过,但是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黑暗总会如期而至。

    他不断的挣扎,抗争,逃离。

    最后发现怎么努力都不行,只能慢慢妥协,最后变成一个戴着面具的恶魔。

    她似乎能看到他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伤痛,在这一刻,这些伤痛再一次重新袭击他破碎的灵魂。

    他想得到救赎,可谁也救赎不了他。

    但,他的苦难不是她造成的,她也拯救不了他。

    可她的苦难是他造成的,离开他,她才能得到救赎。

    禾念安转身离开墓地,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墓地外的外婆。

    外婆见到她就离开了。

    她不去想外婆抱着什么心理来,在外婆说让她温寻远一点的时候,她跟外婆的感情就断了。

    夜幕降临。

    墓地更加阴森死寂。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一座座的墓地上。

    微弱的光线与墓碑的阴沉形成鲜明对比,而远处的松柏影子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似乎有着不可言喻的伤痛在枝叶间低语。

    寒气袭人,石碑上凝结了薄薄的白霜,冰冷刺骨的笼罩整个墓地。

    在这凄清的夜晚,傅璟忱的身影绝望的跪在地上。

    目光在墓地四周细细搜寻,仿佛在寻找着某个失去的东西。

    可是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没有了。

    禾念安从墓地出来后,坐上飞机,连夜回到京都。

    她好像终于摆脱了傅璟忱,可她,也脱了一层皮。

    半夜十一点到了京都。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梅千语那。

    梅千语家里没有酒,所以跟她一起下面的清吧。

    禾念安把这一路发生的事都跟梅千语说一遍。

    “你现在心情如何?是放松下来了,还是觉得失去了什么?”

    禾念安摇摇头:“心里的遗憾始终没有放下。”

    “遗憾什么?舍不得初恋?”

    “不是,关于我妈临终的遗憾,没有因为我跟傅璟忱的摊牌而放下,心口还是被压得难受,特别是今天下葬以后,真切的感受到她已经去另一个世界了,即便我把傅璟忱带去她坟前,遗憾还是无法弥补。”

    梅千语情绪也突然低沉:“没有人是不遗憾的,只是有人不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