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冷道:“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也不管刺到底是冲着谁去的,我们至少应该亲眼见看一眼皇上,确保皇上安然无恙,如此大臣们才能心安。”
此言一出,其他大臣纷纷附和:“荣王说得对。”
“我们应该见一见皇上!”
“请长公主殿下让我们去见一见皇上,就算皇上昏迷不醒,臣等亲眼看到皇上安然,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皇上安危关乎江山社稷,请长公主允许我们见一见皇上!”
晏九黎平静地环顾殿上群臣,眼神里透着慑人光泽,须臾,她缓缓开口:“诸位想见皇上,本宫自然不会阻拦,但皇上惊吓之后,情绪有些不太稳定,稍后本宫会去看看情况。”
“若皇上情绪稳定下来,明日一早,诸位大人就可以去给皇上请安。”
文武百官一愣。
她答应得这么干脆,没有丝毫阻挠的意思,倒是让大臣们都感到意外。
殿上渐渐安静下来。
荣王和贤王几人不由对视起来,难道他们猜错了?
如果晏九黎才是罪魁祸首,或者说她想趁此机会祸乱朝纲,独揽大权,那么她绝不会轻易让他们见到皇上。
但她答应得这么快,又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另外,方才礼部尚书对本宫摄政一事存有质疑,本宫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史上从未有过长公主摄政的先例。”晏九黎平静地开口,“所以本宫在此决定,皇上静养期间,朝中一切大小事务交由裴丞相、贤王、武王和凌王共同商议决策,本宫除了负责宫廷安危之外,不会擅自插手朝堂之事。”
“本宫接手金吾卫时间不长,通过昨日刺一事才发现,金吾卫中有太多滥竽充数之辈,导致宫廷防守薄弱,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接下来的时日里,本宫会清除金吾卫中一些武力不足之人,整顿金吾卫,并加强对金吾卫的操练,若有吃不了苦之人,本宫建议他们尽早离开,给其他人腾地方。”
“今日早朝到此,诸位若有事商议,可自行决定。”晏九黎说完最后一句话,显然不欲多加逗留,冷冷道,“本宫告辞。”
丢下最后四个字,她走下殿阶,一步步离开大殿。
除了几位亲王之外,其他大臣皆躬身恭送长公主,无一人再提出反对。
直到晏九黎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殿上才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礼部尚书开口:“丞相大人觉得,我们应该去探望皇上吗?”
裴丞相沉默良久:“长公主不是说稍后要去查看皇上状况?我们明日一早再去不迟。”
横竖不过一日时间,等着就是。
贤王眉眼掠过深思,转头看向凌王:“六弟是武将,你对此事怎么看?”
凌王没说话,视线落在前方殿阶上。
御前太监方怀安还站在那里,沉默地垂着眸子,看起来跟往常一般无二。
可作为御前太监,贴身伺候皇上,朝中上至亲王权贵,下至九品小官,哪个见到他不是气气?
方怀安即使在亲王丞相面前,也从不畏缩,态度谦恭却不卑不亢。
但今日……不,应该说,从数日前开始,他在晏九黎面前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惶恐,眼神里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忌惮之色,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晏九黎对皇上大不敬时,他连习惯性的“放肆”都不敢说,反而是卑微怯懦,惶恐不安。
今日传达皇上旨意时也一样,说话的语气更多几分惊惧畏缩,在晏九黎没来之前,他回答大臣们的问题时,眼神甚至不停地闪躲,几乎不敢跟众人对视。
这让凌王心头生疑。
转身走到大殿外,凌王给自己的贴身暗卫递去一个眼神,示意他查清一切,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宫门方向走去。
武王从身后追上来:“六弟。”
凌王脚下一顿,转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武王走到近前,跟他并肩而行,眉眼微敛,眼底藏着几许深思,“六弟,你觉得七妹到底想干什么?”
凌王淡道:“不知道。”
“不知道?”武王偏头看他,挑眉笑了笑,“六弟应该是知道了却不想说吧?”
凌王没说话,神色平静难测。
“七妹说她不关心朝政,让我们三人和裴丞相共同商议决策朝中大事,看起来像是没什么野心,但我觉得她更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武王忽然语出惊人,“六弟觉得呢?”
凌王神色微动:“为什么这么说?”
武王意味不明地冷笑:“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怎么都像是一桩精心策划的阴谋。”
从晏九黎回来那天开始,或许就是晏玄景和晏九黎联手设计的一桩阴谋,看似兄妹不和,实则一步步制造机会,让人误以为他们兄妹反目,让人以为长公主有不臣之心,意图祸乱超纲。
这样一来,贤王、武王和凌王就会以为有了可乘之机,借机联合各自的党羽,暴露出各自的野心。
皇上和晏九黎就能借机铲除异己。
真是阴险又狡诈。
凌王偏头看他一眼,眼神透着说不出来的微妙,随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
晏九黎并不关心他们怎么想。
接下来的日子,朝中大小事皆由裴丞相和三位王爷共同商议决定,晏九黎像个局外人一样,对朝政毫不理会。
她只是命人查了户部右侍郎萧清河的底细。
萧清河三十二岁,算是年轻有为,家有原配妻子邱氏,夫妻感情深厚,生了一儿一女,孩子教养得不错。
可三年前,荣王府郡主看上了萧清河。
荣王府郡主是长女,早在先皇时期就有了郡王的封号,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做妾,所以荣王施压,逼迫萧清河原配妻子让出正妻的身份,自降为妾。
先进门的正妻成了妾室,嫡子嫡女成了庶子庶女。
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
萧清河迫于身份,不得不从了这桩婚事,但他对福安郡主毫无感情,成亲之后一直不曾圆房。
福安郡主嫁过去两年,还是独守空房,她把一腔怒气全部撒在邱氏和一双子女的身上,甚至提出妾室不能抚养儿女,强行把一双儿女记在自己名下。
萧清河在家时,她装出贤惠温柔的样子,一旦他上了朝,她就想尽办法刁难原配,晨昏定省从不可少,稍有懈怠就是一顿惩罚。
邱氏委曲求全,苦不堪言。
晏九黎听完禀报之后,忍不住啧了一声:“满朝文武都说本宫冷酷无情,可本宫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拯救弱小的菩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喜欢救人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