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头发抹了头油,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长得很英俊,保养得体的俊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那双深沉内敛的眸子却昭显出他不再年轻的年龄。
他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保健品和衣服收拾,礼貌地敲了敲房门:“请问季暖季小姐在这里吗?”
顾建平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男人。
他的眸光太具有穿透力,在商场混迹多年,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宋书景在他的打量下,竟然生出了几分心虚退缩。
他强忍着擦汗的动作,忙不迭自我介绍:“我是华美公司的老板宋书景。”
“这是我的名片。”
宋书景掏出名片递过去,姿态前所未有的低。
顾建平看了一眼,却没有接:“暖暖等下过来,你坐下等会儿吧。”
宋书景带了这么多礼物前来,肯定不是找麻烦的。
他不会贸然处理季暖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建平在看书,病房里的气氛落针可闻,宋书景坐如针毡。
余光里出现一抹纤细高挑,明媚俏丽的小姑娘。
她穿着姜黄色的长款棉服,里面是米色的羊毛打底衫,下面配了一条咖啡色格子半身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明亮,复古又时髦。
宋书景没有见过季暖,但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一定是。
宋书景站起来,朗声道:“季小姐,我是华美的老板宋书景。”
季暖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该说的,我都跟张倩说了,你还来干什么?”
她把不锈钢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看向顾建平:“我今天上午蒸了点肉包子和花馒头,还熬了点稀饭,你先吃着,等下给小强送点。”
“让小陈去送。”
“也行。”
考虑到人多,季暖蒸了很多包子,家里的锅很小,足足蒸了四锅才蒸完,她确实也累了。
顾建平说:“分配的房子今天下来了,钥匙也拿到手了,明天康复结束后,我陪你去看看。”
当着外人的面,季暖也没有说太亲密的话。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聊天,彻底无视宋书景。
沦为透明人的宋书景轻咳一声:“季小姐,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吗?”
季暖冷着小脸:“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我不会再跟贵公司合作了。”
宋书景却不愿意放弃:“季小姐,你就算让我死也该死个明白吧。”
季暖沉吟片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说吧。”
宋书景激动地点头:“好。”
季暖愿意跟他聊就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顾建平不放心地叮嘱:“别走太远。”
宋书景立刻道:“医院附近有很多饭店,随便找一家可以吗?”
“可以。”
反正也不是去吃饭的。
季暖和宋书景离开了。
他们进了一家人少安静的饭店。
季薇在隔壁饺子馆吃饭,她在靠窗的位置,看见季暖和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从身边走过,她用力揉了揉眼睛。
确定是季暖的身影,她顾不上吃饭,拿起衣服跟了出去。
她站在饭店门口,看见季暖和男人找了一个很隐蔽的角落,男人绅士体贴地把菜单递给季暖,还给她倒茶水。
季薇蹙眉,那个男人是谁?
季薇正疑惑,余光扫见不远处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朝里面张望。
他看的也是季暖的方向。
男人从包里拿出大哥大,拨了一通电话出去:“他们碰面了,就在军区医院旁边的满堂红饭店吃饭。”
他挂断电话,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打扮很优雅,长相却略显平庸的女人。
男人谨慎地问:“你干什么?”
季薇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五十块钱:“我想知道里面那个男人的身份。”
男人没必要跟钱过意不去:“他是华美公司的老板宋书景。”
宋书景?
季薇眉头狠狠地蹙起。
书里,宋书景是陆远征的舅舅,也是一手把季暖捧成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的人。
他是季暖的伯乐。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宋书景再次捧红季暖。
她要狠狠地把她踩在脚下!
季薇又掏出五十块钱,压低声音问:“你刚才给谁打电话,目的是什么?”
男人也没有隐瞒,反正宋雅芝很快就到。
他一五一十地把宋雅芝派他来监视宋书景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季薇心思百转千回,眸光越来越亮。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书里,季暖是靠陆远征的关系认识了宋书景,可听男人的意思,陆远征现在并不知道季暖和宋书景认识。
季暖还未在设计行业崭露头角,宋书景对她那么气照顾,难道真像男人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
如果不是,宋雅芝为什么要来捉女干?
季薇心情激动得快跳出嗓子眼。
季暖这算不算是自寻死路呢?
她得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好好看看季暖的真面目。
季薇快步跑回去找季建国夫妻。
正要回家给妈妈拿衣服的小强看见季薇的身影,忍不住跟了上去。
……
季暖并不知道外面的暗流涌动,她把菜单推回去:“饭就不必了,我吃过了,来壶茶水就好。”
宋书景要了一壶碧螺春,他看着对面眉眼清清冷冷的季暖,郑重其事道:“季小姐,我知道我妹妹冲撞了你,我已经训斥过她,并且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季暖嗤笑,反问:“宋总确定吗?”
上一世,她跟陆远征还没彻底闹僵的时候,他曾跟她说过宋雅芝。
宋雅芝是宋家父母的老来女,全家都很宠着她,尤其是宋书景,简直是宠妹狂魔。
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会训斥宋雅芝吗?
季暖清冷水润的杏眸太过明亮,好似能看透人心一样。
宋书景的小心思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他俊脸羞愧道:“季小姐,公是公,私是私,你不应该因为我的家人迁怒于华美吧?”
季暖看向窗外的两道身影,意味深长地问:“宋总能做到公私分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