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雨过天晴。
一缕阳光洒落人间,渐渐驱散了黑暗。
栈废墟中,两个身影伤心流泪,默默哭泣。
这二人正是掌柜和小二,他们乃是叔侄亲戚,祖上也曾阔过,后来家道中落,只能靠着经营此间栈维持生计,在这乱世之中倒也有一处安身之地。
可是现在栈被毁了一半,显然是不能再用了,今后他们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了。
赔偿?
谁敢找西梁山的匪寇赔钱?这不是找死吗!
至于叶千寻和唐臣等人,掌柜同样不敢招惹。
别的不说,光是“镇武司”这三个字,就能让掌柜整夜整夜地作噩梦。
……
不多时,谷净雪等人从房间中出来,一个个睡意朦胧,显然昨夜都没有睡好。毕竟遇上这样的事情,死了这么多人,谁能安心入睡?
尤其是黄依依,昨晚根本就没有睡,她住在顾长青隔壁,可她惊愕的发现对方居然在隔壁修炼了一夜,这还是个人吗!?
你都要死了喂,难道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享受一下吗?何必这么辛苦?
黄依依很不理解,更无法感同身受,因为她从来不觉得生命有多珍贵,也没有生命即将消逝的急迫感。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亦是如此微妙。
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就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
“掌柜的,行了行了别哭了,都哭一个晚上了。”
叶千寻颇为无奈的安抚了几句,然后给了对方几张银票:“此地不宜久留,免得西梁山的匪寇找上门来。这些钱财算是给你们的赔偿,离开此地到其他地方讨生活吧,或者在其他县府小镇盘个栈,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啊!?”
掌柜止住哭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千寻。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镇武司的官爷不是很凶残的吗?竟然这么好说话的吗?讲道理还赔钱?我是不是起猛了,产生幻觉了?
不对,我一宿都没睡觉啊!
“愣着干什么,不想要钱?”
“这这这……”
掌柜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叶千寻也懒得多说什么,直接将影票塞入掌柜怀中,然后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
老实说,别看青云剑宗穷得响叮当,可是叶千寻从小到大还真没缺过钱……神剑山庄少主,家有良田万亩,了解一下。
“谢、谢谢大人!”
“谢谢大人!”
掌柜和小二跪地磕头,眼泪不自觉的浸湿衣襟。
这个世道,还是有好人的啊!
……
“唐镖头,山水有相逢,我们急着赶路,就此别过了。”
“再次感谢诸位救命之恩,后会有期。”
谷净雪与叶千寻向着唐臣等人拱了拱手,然后带着顾长青和黄依依离开。
唐臣郑重行礼,身后一众护卫,包括老人孩子也都深深鞠躬,目送顾长青他们远去。
随后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也没有再遇到匪寇劫道之类的事情。
越是靠近县府地境,官道越是安全。
……
半晌之后,顾长青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齐恒府。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城墙,坚固庄重,给人一种岁月厚重的沉稳之感。
走进府城,里面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远非一个小小的青山镇可比。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从布匹绸缎到金银玉器,从瓷器陶器到古玩字画,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小贩们穿梭在人群中,叫卖声此起彼伏,吸引着过往的行人驻足的目光。
来来往往的百姓各自忙碌着,有的忙于生计,有的三三两两逛街采买,有的还在街头巷尾悠闲聊天。不少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也彰显了县府之地的繁荣。
不远处,一群杂耍艺人在广场中表演,引来阵阵喝彩之声。
谷净雪和叶千寻行走江湖多年,对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可是顾长青和黄依依却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表演。
什么寻橦、绳技、幻戏……
还有上刀山下火海、吞铁剑食火炭、徒手捞油锅、赤脚过钉板等等,每一样都惊心动魄,十分精彩。
此外,顾长青还注意到了一些江湖武者的身影。他们或手持长剑,或背负大刀,行走在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同。
少年曾以为,外面的世界和青山镇差不多,却没想到这一县之府居然如此繁华。
齐恒府便是如此繁华,那南陵城与京都皇城之地又该是何等的金碧辉煌。
顾长青暗暗感叹,果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人生浩渺如烟波。只有亲身体验,才能真正感受到世界的广阔和精彩。
……
一行人走走停停,随后在一间栈门口停下。
“来来来,就是这儿了!”
“这可是齐恒府最大最好的栈,咱们正好可以歇歇脚再赶路。”
叶千寻嘿嘿一笑,随手把马匹交给门前伙计,然后直接迈步入了酒楼。
顾长青抬头看了看,宽大的牌匾上面写着“有间栈”四个大字。
有很意思的名字,好像每个江湖都有这么一家栈,其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说是栈,其实更像是一家酒楼。
顾长青不懂外面的规矩,于是默默跟着谷净雪他们进了栈。
然而当嘟嘟想要跟着顾长青进去的时候,却被另一名伙计慌忙拦了下来。毕竟嘟嘟的身形太过庞大,要是在栈里失去控制,外物损失是小,万一伤到人,必会对栈的名声造成极大的影响。
顾长青有些为难,他一直将嘟嘟当作自己的伙伴,如果把嘟嘟独自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他的心里会很不安。
不过有叶千寻在,镇武司的牌子一亮,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非但如此,他们还被安排到了一处清雅宽敞的包房内,环境十分舒服。
很快饭菜上桌,几人大快朵颐,十分满意。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醒木拍桌,原本热闹喧嚣的酒楼渐渐安静下来。
“啪!”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酒楼中央天井台上,一名胖乎乎的老者站在案台前,一身青衫长袍,手拿折纸摇扇,给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在胖老者肩头,还坐着一只瘦小的猴子,白毛赤发,乖巧灵动。
“雪姐姐,那人在干什么?”黄依依好奇询问。
“那是江湖说书人,在三教九流之中也算一流之列。”
谷净雪话音未落,叶千寻撇了撇嘴道:“什么一流二流,不过是靠着耍嘴皮子为生罢了,反正这些说书人别的本事都没有,就喜欢胡说八道,天南地北什么都敢吹。”
叶千寻的语气颇为幽怨,显然对说书人并不待见。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在耿耿于怀呢?”
谷净雪看了看叶千寻,却是无奈的笑了笑。
黄依依眼睛一亮,似乎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