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五日。

    皇上免了早朝。

    然而这一天并不像往常那样平静,各部回到值房去处理公文。而是在庆元宫外聚集大批的臣子。

    他们由徐宁、高策、郭永长带头。

    首辅,正二品大员,正三品大员……官员之多,让人咋舌。

    只见徐宁高举着奏折,大声地喊道:“皇上,肃州大败,乃萧展鹏骄狂所至。这一切只因王家势大,使得萧展鹏有恃无恐,草率御敌。求皇上严惩王家并立即收回萧展鹏的兵权,派遣陕甘总督郁鸿振为征虏大将军,赶赴肃州,驱逐鞑靼。”

    高策和郭永长齐声高喊:“求皇上严惩王家并立即收回萧展鹏的兵权,派遣陕甘总督郁鸿振为征虏大将军,赶赴肃州,驱逐鞑靼。”

    剩下的其他官员高呼:“求皇上严惩王家并立即收回萧展鹏的兵权,派遣陕甘总督郁鸿振为征虏大将军,赶赴肃州,驱逐鞑靼。”

    这些声音震耳欲聋,还未出宫的官员都听到了,一时间踌躇不前。

    有人想看热闹,有人想去加入,还有的人急忙出宫,看样子不知往哪里报信去了。

    庆元宫里,秦韵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小憩。

    皇上压低声音问时全道:“来了多少官员?”

    时全小声地回道:“一共两百二十二位大人。”

    皇上嗤笑道:“还真是不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呼声:“皇上不严惩王家,我等绝不起来。”

    “皇上不严惩王家,我等绝不起来。”

    “皇上不严惩王家,我等绝不起来。”

    ……

    皇上听后,继续对时全道:“从最后面开始,每个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直到徐宁。”

    打太重怕明天他们都起不来,那戏就不好唱了。

    时全很快就去办了。

    他带着执刑的侍卫,从最后面的末位官员开始,掷地有声道:“皇上有旨,但凡今日来此参奏王家和萧将军的官员,一人赏二十大板。”

    “打!”

    啪怕的板子声响起,原本凑数的官员们叫苦不迭,刚一打完就一瘸一拐出宫了,再顺便告一个病假,完美躲祸。

    可还有那等和徐宁同气连枝的,打完继续跪着,根本不走。

    时全也不撵,接着打下一个。

    直到郭永长。

    他不敢置信道:“连我也要被打?”

    时全脸上堆着笑:“郭大人不是跟着参奏吗?既然如此,当然有你一份。”

    郭永长眼前一黑,之前打的那二十大板,他现在还腰痛呢。

    可看了看挨了打还重新弄跪回来的官员,他只好去领板子了。

    然后是高策,他看了一眼徐宁,然后目光落在郭永长那一瘸一拐的身影上,攥了攥拳,也去领罚了。

    时全最后来到徐宁的面前,说道:“徐大人,轮到你了。”

    徐宁眉目阴沉,冷冷地看向庆元宫的方向道:“皇上,王家不除,必是我大魏之祸。”

    “皇上,郁鸿振是良将,是驱除鞑靼的最好新人选啊。

    “皇上,臣一片苦心,求皇上圣裁。”

    时全蹙眉,立即对侍卫道:“带走,行刑!”

    徐宁被强行拖去打板子,他仰着头,不屈地看向庆元宫,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扇宫门,高喊:“皇上,老臣死不足惜,可大魏的江山社稷要紧啊!”

    “皇上……”

    他那些门生官员,一个个带着哭腔哀嚎。

    “老师。”

    “阁老。”

    “徐大人……”

    好似徐宁要为了大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他们悲痛到无力阻止,只能哀嚎。

    板子重重落下,徐宁的脸色惨白一片,目光逐渐充血……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道人影从庆元宫里出来,杵着龙头拐杖,目光直直望过来。

    是秦韵!

    竟然是她!!

    徐宁的目光倏尔一变,不敢置信地紧紧盯着。

    可秦韵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秦韵眼底满是嘲讽。

    这老妇,她怎么敢?

    明明都已经死到临头了!!!

    老妇!!

    徐宁挣扎着想要起身,板子直接打在他的腰上,肚子上的旧伤因此裂开,剧痛让他痛呼出声,满头都是密汗。

    等他再艰难地抬头,就看见皇上也出来了,正搀扶着秦韵离开。

    “不……”

    皇上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对群臣的态度视而不见?

    怎么可以把他们这些大臣当成猴耍??

    皇上!!

    徐宁只觉得喉咙涌出一股腥甜,不等他吐出,被呛回肺部。

    顷刻间,他只感觉一口气上不来,便彻底昏死过去。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高策对郭永长道:“我们走。”

    两个人离开后,有些官员看见他们走了,徐宁又昏死了,便也跟着离开。

    剩余二十几人,最后抬着徐宁去了太医院,也都走了。

    第一天的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

    宁王府。

    高策和郭永长在这里包扎,顺便和宁王说话。

    高策道:“皇上不会处置王家的,我们不必白费心思了。”

    宁王问道:“为何?今天就一点成效都没有吗?”

    高策摇头:“没有。”

    “而且……没有人跟我们说,秦老夫人就在庆元宫,她就在皇上的身边。”

    “等徐宁被打时她才走出来,皇上紧接着走出来搀扶她老人家离去。”

    “殿下,只要秦老夫人还活着一天,王家是动不了的。”

    宁王眼底一片黯然,心里的忧心加惧。

    “那明天呢?明天徐宁还坚持吗?”

    高策道:“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

    郭永长道:“已经有很多官员退出了,说实话,两百多官员跪在那儿,皇上让时全挨着收拾,这是铁了心要和徐宁对抗到底的。”

    高策道:“是的。上一次皇上打这么多大臣,还是交税出现折色火耗的时候。”

    “过了没有多久,皇上就颁布新令,火耗归公。”

    “皇上不愿意的事情,如果我们对着干是没有好下场的。”

    宁王道:“可你们就这样退出,徐宁不会找麻烦吧?”

    高策道:“他自顾不暇。”

    “今天就已经重伤了,明天还要继续,那必将生死未卜。”

    宁王遗憾道:“那好吧,先罢手。”

    “只希望徐宁不要做成才好,否则的话……师傅们的退出就成为一场笑话了。”

    高策和郭永长蹙了蹙眉,没有答话。

    宁王想让他们继续做无畏的牺牲,可他们又不是傻子。如果徐宁是为天下着想还好,但他们都很清楚,徐宁是为了私仇。

    而且……宁王显然也有些急了。

    这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