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天亮没去茶庄,先去了宁远堂请安。

    秦韵在院子里练八段锦,看见他来,慢慢收了手。

    韩嬷嬷递上帕子,她擦了擦额边的汗,准备进宴息室去。

    王岩感觉风吹来凉嗖嗖的,他都怕冷,母亲怎么不怕?

    他搀扶着秦韵进屋,嘴里说道:“以后还是在室内练吧,天气转凉了。”

    秦韵淡淡道:“没事。”

    “你来找我是因为提亲的事?”

    王岩摇了摇头:“过一段时间吧,儿子想等徐宁……”

    秦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就因为苏珍珠?”

    王岩没否认,点了点头道:“差不多。”

    “这个徐宁太阴毒了,留着不好。”

    秦韵道:“那是,他现在一门心思想对付我们家,留他不得。”

    王岩高兴道:“您同意了?”

    秦韵道:“这还用我同意吗?”

    王岩道:“老四说,皇上也有意收拾徐宁,让我别乱了皇上的计划。”

    “您这边呢,有什么计划没有?”

    秦韵道:“徐宁的死不会这么简单的,他还有后招,应该是账本或者把柄之类的东西。”

    “你去逼一逼也好,先弄臭他的名声再说。”

    “到时候聪明人就知道怎么选了。”

    “有些人是被迫苟同,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他们未必会跟徐宁同流合污。”

    “在一杆子打死之前,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把握不住的人,就该死。”

    王岩听明白了。

    除了弄死徐宁,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徐宁的死有文章,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的。

    皇上和母亲想让徐宁的死达成一个目的,至于那个目的是什么,与他无关。

    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可以敞开手对付徐宁就行了。

    于是王岩行了礼,离开了宁远堂。

    也就在这一日,张超的妻子,一个憔悴又胆小的女人,颤颤巍巍走进了千金坊。当被人送出来时,她的步伐明显要坚韧了许多,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闪躲。

    而是直直地望着前方,直到……回到自己的家,在下人冷嘲热讽中,找到自己的两个孩子。

    那一刻,她眼中的坚定异于常人。

    傍晚,她的丈夫回来。

    张超,一个借助岳父家的钱财读书科举的小人,却在高中后嫌弃自己的妻子是商户女,成天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在她的身上,动辄拳打脚踢。

    只是这一次,他用烧鸡哄骗两个孩子去了堂屋,然后提起了板凳。

    看到这一幕的张夫人眼神不偏不倚,直直地望着他道:“你用这个打我会打死我的。”

    张超闻言,冷笑道:“你早就该死了。”

    “从我高中的那一刻起,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你也该死了。有你这样的娘,是他们活在这世上的耻辱。”

    “曹茵,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只要你做官家大小姐,我一定会再来娶你的。”

    曹茵气得浑身发抖,嫌恶地怒吼道:“我呸!”

    “张超,你忘恩负义,杀妻另娶,你不得好死。”

    “我曹茵在此立誓,今日不死,便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张超目光一红,提着板凳就砸了过去:“贱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那就怪不得我了!”

    “去死吧!”

    也就在这一瞬,逆来顺受的曹茵突然拿起棍子反击。

    张超眼看板凳没有砸中,气愤的他直接冲过来要夺曹茵的棍子。

    争执间,曹茵一把丢掉棍子,发疯似地朝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我夫君要打死我……”

    “救命啊,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的两个孩子……”

    “啊……”曹茵肩膀中了一棍子,发出惨叫声。

    周围的邻居们听得肝胆一颤,寻常虽然听见行凶,却未曾听见曹茵喊得这般凄惨。

    今日却是不同。

    一时间都朝张家奔来。

    与此同时,张超几次打空,又听见曹茵如此凄厉的声音,心虚极了,手上的棍子不由得加重,怒吼道:“贱人,你再多说一个字,我马上打死你!”

    曹茵摔倒,眼看无路可逃。

    张超兴奋地追上,举起棍子要朝曹茵脑袋砸去,嘴里并说道:“我看你今日不死……”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突然一人影从高墙上跃下,狠狠将张超踹翻在地:“住手!”

    “趁着夜色胆敢伤人性命,你简直罪不容恕。”

    张超爬起来,愤恨地嘶吼道:“你是谁,胆敢管我家的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来人拿出拘捕令,冷笑道:“张超是吧?”

    “有人状告你豢养外室,企图杀妻灭子。”

    “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跟我们走!”

    一群官爷直接破门而入,当场把张超给抓了起来。

    就在这时,曹茵苦苦哀求道:“官爷,我还有两个孩子被他用吃的哄走了,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活着。”

    领头的立即给属下使眼色道:“搜!”

    不一会,两个孩子都被抱了出来。

    “大人,不好了,两个孩子所食的鸡肉有毒,已经陷入昏迷了。”

    曹茵哭喊道:“我的儿啊……别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你们的父亲,比老虎还毒啊。”

    张超急了,连忙喊道:“不是我,我没有。”

    曹茵抱着孩子道:“你连自己的妻子都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苍天,竟叫我成为这样人的妻子,岂不是断我的活路吗?”

    周围的邻居连忙道:“孩子刚吃下还有救,快催吐,灌酸汤解毒。”

    邻里纷纷帮忙,顺便坐实了张超下毒谋害亲子,企图杀妻另娶之事。

    张超一看,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当场大喊道:“我不是,你们冤枉我!”

    “我只是想……想打我妻子一顿,带着她到千金坊去讹钱,我没有想杀她,我更没有毒害我的儿子。”

    “你们……你们不能抓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快放开我。”

    领头的掐住他的下颚道:“听说你的相好已经怀孕了?”

    “不想她被众人唾骂至死,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

    张超眼底希望破灭,整个人惊恐地看着领头,问道:“你究竟是谁?”

    领头的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乃五城兵马司庞冰,夜巡官六品校尉。”

    “你的事早就有人捅到大理寺去了。”

    张超惊惧胆寒,颤抖道:“是谁?”

    就在这时,夜幕中一人影缓缓站起来,直接走到他的面前道:“是我。”

    话落,狠狠朝他胯下踢了一脚。

    张超痛苦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曹茵,整个人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