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两,怎么要这么多?”

    太子妃十分吃惊,要知道整个东宫加起来,也不过八十万两存银。

    而且还要加上她的嫁妆,十几万两。

    更糟糕的是,太子明确说了,不许他她动东宫的钱。

    徐宁道:“太子高高在上,不肯体恤下臣,只有为父从中周旋。”

    “这三十万两,已经是最少的了。”剩下的,他自己贴补。

    太子妃听后,诧异道:“咱们家已经没有存银了吗?”

    徐宁想到山东那个大窟窿刚填好,京城又出了事端。他现在哪还有心思弄银子,便直接道:“没有。”

    看见女儿为难,他不悦道:“太子虽说是储君,可也需要大量囤积银子,以防不时之需。这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你却可以运作。”

    “从今往后,你要多为东宫打算。”

    太子妃心下一惊,父亲是暗示她,可以私下收礼吗?

    徐宁见女儿不说话,叹了一声道:“要想扶持一位帝王登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权利和钱财都要有,最好还要有兵马才行。”

    “等渡过这个难关,为父会好好和太子磋商,看如何稳固他的太子之位。”

    太子妃听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凑齐这三十万两银票给他爹。

    “您等着,女儿这就去拿钱。”

    太子妃说完,转身回去。

    徐宁看着女儿的背影,心想要是能有一个外孙就好了。太子既然对他有了怀疑和不敬,日后再想好好相处,恐怕就难了。

    但是有了外孙,太子……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

    徐宁离开东宫后,便有宫人前去回禀时全。

    等到消息的时全,进入大殿内。

    皇上带着王衡,正在审刘泽。

    抬眸朝时全望去,只见时全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皇上立即会意,冷冷道:“你收来的银子都去哪儿了,官府查抄也没有查抄出来。”

    “外面那些官员一个个都恨你入骨,尤其是徐宁,你可知他为了脱罪,私下贴补了多少银子?”

    刘泽心虚,眼珠子转了又转,连忙道:“罪臣没有收他们的银子,都是他们胡说的。”

    “徐大人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嗤笑道:“他不知道会出来收拾残局?他不知道会让党羽推你出来顶罪?”

    “他不知道会亲自来找太子?”

    “王衡,说给他听听,他都收了哪些人的钱?”

    王衡大步站出来,正义凛然地开口。

    “翰林院修撰,朱朗,受礼部林洪指使,交银一千两。”

    “鸿胪寺孟榆,受鸿胪寺卿傅国安指使,交银两千两。”

    “户部司务范飞白,受户部郎中温汾指使,交银一千两。”

    ……

    刘泽吓得眼眸圆瞪,汗如雨下,衣服都湿透了。

    他整个人濒临死去,大口大口地喘气,瘫软在地。

    “皇上……”刘泽哀求。

    皇上抬手,王衡便适时地闭上嘴。

    再背下去,就该露馅了。

    可对于刘泽来说,这些都足够了。

    皇上冷声道:“你以为只有你有账本,别人就没有?”

    “徐宁杀不了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添补亏空,一下子损失这么多银子,你以为你还有活路?”

    “识相的,从实招来,看在你并非主谋的份上,朕还可留你一条性命。”

    “否则你全家不论男女老幼,朕必将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双眸空洞,喃喃地道:“我招,我什么都招。”

    “之前建兴旺街的时候,好多官员趁机置了地,虽然后续价格不高,但安置门生最适宜不过。”

    “有些拿去卖了,也从中获利不少钱。这次徐宁推我出来,最开始也只是几个高官权贵参与,交的银两不多,跟旧例没有什么两样。”

    “可自从兴旺街突然热闹起来,徐宁就提议说,收取的价钱也要翻倍。而且他觉得清溪村百来户村民不足为惧,让我放开手脚干。”

    “许多官员为了牟利,私下找到我,暗中又投了不少钱。他们的消息门道,五花八门,总体来说,都是和徐宁沾亲带故的,我只好都接手了。”

    皇上问道:“徐宁交了多少银子?”

    刘泽面色涨红,摇了摇头:“他没有。”

    皇上又道:“那你这口供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刘泽攥紧拳头,双眸殷红道:“可我有账本,账本里都是徐宁党,总是对他有威胁的。”

    “求皇上饶命,罪臣愿意交出账本。”

    “就算这一次不能搬到徐宁,但皇上也可以防范,知道哪些是徐宁的人。”

    皇上问道:“据我所知,你的账本也不全是真的。”

    刘泽连忙澄清道:“只有一个是假的。”

    “谁?”

    “周堂。”

    “徐宁防备他,让我做假账。谁知道周堂还是不惧……”

    皇上道:“你的账本放在什么位置?为何徐宁和周堂的人都没有找到?”

    刘泽道:“账本我不敢带回家。藏在燕驸马的怡园山庄。里面的慎静堂里有一只青花瓷瓶,皇上可派人去取来。”

    皇上道:“燕驸马的山庄?他投了多少钱?”

    刘泽道:“他投的两千两。后面补的两千两,我退还给他了。”

    皇上嗤笑道:“你们说要加倍,他就补钱。很好,看来朕这个女婿可真是懂规矩,不让人为难。”

    “看上去什么都碰,却又清白得很。”

    刘泽垂眸,不敢搭话。

    皇上又问道:“银票呢?”

    “你都藏在那儿了?”

    “也是山庄里?”

    刘泽摇头,心虚道:“工部预交了两万两,剩余的,存在万通钱庄了。”

    皇上了然道:“吃利息?”

    刘泽重重磕头:“一共四十万两,罪臣没往家里拿过一分,求皇上明察。”

    皇上冷笑道:“明查,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取银票的印信在那儿?”

    刘泽道:“和账本一起,都放在花瓶里的。”

    皇上给时全使了个眼色,时全马上派人去取。

    皇上的目光又落在刘泽的身上,鄙夷道:“这四十万两,朕就当是买你的狗命了。明天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们会怎么对你?”

    “挣钱的时候,你是老大。赔钱的时候,你猪狗不如!”

    “蠢货,就你还想和徐宁为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泽已经心如死灰了,侍卫来拖他走时,他双脚僵硬,宛如死人。

    王衡并没有离开皇宫,他一直等,等时全把账本取来。

    先是划掉了周堂的名字,然后开始核对。

    越往下看,越激动。

    随即合上账本,高兴道:“把这上面的人都抓了,不怕审不出徐宁来。”

    皇上拿过账本,随意翻开,密密麻麻。

    所谓朝廷栋梁,却长满了蛀虫。

    好在新科举已经选出不少人才了,调教一两年,慢慢换上去就是了。

    “凭着这就能把徐宁拉下来,你也太小看他一晚上的游说了。”

    王衡大受打击,垮着脸道:“那就什么都不做,任由他猖狂?”

    皇上道:“可以卸掉他首辅之位,其余的,慢慢图之。”

    “别的不说,把刘泽挪开,这个位置到适合你。”

    王衡连忙跪地道:“我……我不能吧。”他没有那个能力。

    皇上道:“敢敲御鼓,敢告徐宁,就不敢站到人前去?”

    “你若不身先士卒,在朝堂上揪着徐宁飞扬跋扈,往死里弄他。别人怎么肯高看你?又怎么甘心看见你重登高位?”

    “不管你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没有权利,告个御状都要先被打二十大板,这难道就是你所求的廉洁公正?”

    王衡眼眸红了又红,攥紧拳头,认真道:“好,我去!”

    “我就不信了,只有我想弄死徐宁?”

    “等我找到志同道合之辈,一定日夜盯着他,绝不让他睡个安稳觉。”

    皇上笑着道:“很好。”

    “现在就把这本账册背熟了,别等将来,敌友不分。”

    王衡听了,果然拿着账本,找个角落,认真地背起来。

    看他那样,到像是初出茅庐的书生,哪像沁淫半辈子官场的老狐狸。

    果然啊……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做官,但天生又适合监督别人做官。

    皇上微微勾唇一笑,召来时全吩咐道:“这几日王家出的风头太多,叫京卫营那边,每日调两百人一队,分两队进行巡逻,不可怠慢。”

    时全应声,高兴道:“叶指挥使已经认老夫人做干娘了,一定会尽心的,皇上放心好了。”

    皇上闻言,忍不住嘀咕道:“他到是好命,竟然这么轻易就认娘了。”

    “朕当时可是……”

    “也罢,自己人用着是要放心点。”

    时全颔首,很快就吩咐人去传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