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回到府邸,大张旗鼓地请了太医。

    太医没来之前,秦韵问着王莹道:“你现在还会为退亲的事情发愁吗?”

    王莹想了一下,她竟然忘记这回事了。

    要不是祖母提起,她脑子里已经不会主动去想这件事了。

    当即摇了摇头。

    秦韵笑着道:“很好,那一会太医来了,问你哪里不舒服,你就说双臂使不上力气。”

    “他若是用银针你也不要怕,要相信大夫是不会乱扎的,疼就说疼,不疼就说不疼,但就是起不来身,明白吗?”

    “这样一段日子你就会养病,再一段日子出去,人家问你为什么还不定亲,你怎么说?”

    王莹想了想道:“因为身体抱恙,不宜定亲。”

    秦韵摇头,认真道:“错。”

    “你要说原本已经在备嫁了,却因为一场祸事,什么都没了……”

    “然后就开始啜泣。”

    王莹惊讶道:“祖母,这样说别人会猜测和我定亲的男人是谁?”

    秦韵道:“那就让他们猜去,这个无所谓。”

    “总之你不是没有人要,而是这一切都被毁了。这样他们就会转而同情你,去想那个毁掉这一切的人。”

    “焦点,自然也就不会继续落在你的身上。”

    王莹点了点头,自信道:“祖母放心,我都知道了。”

    秦韵温柔地笑了笑,抚摸这她的鬓角道:“祖母不是想阻止你嫁人,而是希望你能慢慢想明白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而并非像接受宿命一般,嫁一个还算体面的人,学着做一个体面的媳妇,压抑着自己的苦与闷,强颜欢笑地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

    “你的人生应当是有趣的,你的选择也应当是美好的,而你的归宿自然也该是幸福的。”

    “也唯有这样,祖母才能放心啊。”

    王莹眼里蕴含泪水,扑进秦韵的怀里哽咽。

    她之前真的好担心好担心,担心自己再也嫁不到良人了,担心自己会连累妹妹们的名声,担心自己会陷入泥潭,更担心自己再也没有了选择。

    可是现在她不担心了。

    她感觉胸腔里涨涨的,满满的,里面除了希翼,还有温暖和爱。

    不管未来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但这一刻,她有了底气和勇气,她再也不怕了。

    秦韵提点完大孙女,回到了宁远堂。

    不一会太医就来了,一同跟来的,还有大太监方凉。

    他一脸愁容道:“怎么就撞车了呢,皇上听见可担心了,让奴才赶快来瞧瞧。”

    说着,让太医先给秦韵把了脉。

    见秦韵无事,才让太医去瞧王莹。

    不一会太医回来了,说道:“大小姐背后受到撞击,双臂使不上力气,最起码要卧床修养一个月才行。”

    “在这期间,下官也会前来复诊,老夫人不要担心。”

    秦韵道:“有劳太医了。”

    然后给韩嬷嬷使了眼色,韩嬷嬷送太医出去的同时,也给了诊金。

    房间里没有别人了,秦韵对方凉道:“田家如此行事,我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

    “皇上那儿,你给我带句话。就说我有能力应付,让他别操心了,省得田家说我仗势欺人。”

    方凉为难道:“皇上不会眼睁睁看着老夫人受欺负的。”

    秦韵道:“无妨,那就请他好好看着我欺负别人就好。”

    方凉:“……”?!他耳朵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听这话,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老夫人……”

    秦韵打断他:“方大监请回吧,明天若有空,到城里喝茶,我请方大监看出好戏。”

    方凉吞咽着口水,心想那他不来都不行了。

    不过还别说,到真是有点期待呢。

    方凉出去的时候,韩嬷嬷在拐角处叫住了他。

    并将孟氏姐弟的恶行都说了。

    方凉脸色一变,点了点头道:“多谢嬷嬷,我知道了。”

    韩嬷嬷目送方凉离开,这才赶回去伺候秦韵。

    不料这个时候周克顺来了。

    正在询问道:“老夫人说要写什么牌子?”

    秦韵道:“就像进士及第那样竖起来,可共众人查看的牌子。”

    “上面就写:顺天府差役孟双庆受人指使,在流放途中对定国夫人暗下黑手,因其学艺不精反被护卫杀死。其姐姐孟氏买通定国夫人身边的护卫,意图再行刺杀。因计划失败,当街让车夫驾车撞翻定国夫人的马车,企图同归于尽。”

    “现如今定国夫人生擒孟氏,游街示众,凡有好心人告发孟氏姐弟罪行,只要敢于说出背后主谋,不论到大理寺作证否,定国夫人都将赏银千两,当街交付。”

    韩嬷嬷倒茶的手顿住!

    这是句句不提田家,句句意有所指啊。

    周克顺也惊呆了,试探地说道:“老夫人,如此一来,此事必定轰动全京城。”

    秦韵喝了一口茶,淡然一笑:“要的就是轰动。”

    “至于是不是全京城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当年说奴罪主受的那些人……他们应该也不能闲着了,是吧?”

    周克顺猛然一惊。

    他一开始以为,秦老夫人这块牌子是想拉田家下水?

    如今这是……要拉整个大魏的官员下水啊。

    “老夫人……这……这……”

    秦韵道:“当初王家墙倒众人推,如今想来先生不觉得蹊跷吗?”

    “还是说,这么露脸的事周先生不敢做?”

    “你可知,若是这笔糊涂账不算清楚,王家人……永远都是戴罪之身。”

    “而先生虽有鸿鹄之志,怕也无能重返仕途。”

    周克顺眼底刹那涌上泪光,不敢置信道:“我……还能……”

    还能什么?他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只是心头如赤焰燃起,滚烫异常。

    “好,我写。”

    周克顺郑重道,眼底满是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