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前脚刚离开破旧的屋子,后脚叶鹏飞便掏出一只信鸽,放飞到天上去。
随即带着两个属下去追秦韵,一起抵达村长家。
许多人围着王岩,村长媳妇拿了帕子给他降温,看见秦韵来了,连忙道:“发烧了,突然就昏过去的。”
秦韵对众人道:“你们都去干活吧,我来照看他就行。”
方吏目让众人继续做饭,要想吃好的,不动手可不行。
苏氏挨着王岩,哭哭啼啼的。
秦韵吩咐道:“去打盆水来。”
苏氏磨蹭着不动,小声道:“我去哪里找盆啊?”
秦韵看了她一眼,眼神锐利森冷,苏氏心虚地低下头去:“又不是我害他这样的,娘这样看我干什么?”
叶鹏飞打了水来,秦韵冷笑道:“是个人都长脑子,就你没有。”
秦韵将王岩的脚放进盆里洗干净,那肿胀的脚底下都在流脓了。
“他的确不是你害的,他是心甘情愿背着你走路磨的。可他鞋底都走破了,脚也受了伤,一瘸一拐的,你也当看不见?”
苏氏委屈地提高音量:“我哪里知道他脚受伤了,他又没说……”
突然,苏氏想到了什么?
买烧鸡的时候,王岩就说想买双鞋。
难不成那个时候他的鞋就破了……
秦韵道:“你少给老娘嚷嚷,之前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叫你打盆水你都不愿意?”
苏氏缩了缩脖子,不甘心道:“不是有下人在吗?”
“下人?”
“凭你也配使唤?”
秦韵嘲讽着,眼里满是冰冷的厌恶。
苏氏自知理亏,但她骄纵惯了,王岩一向又是有求必应的。当即便哭着道:“婆婆心疼儿子就知道骂我,难道我就不心疼相公了?”
“可我身来娇弱,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哪里知道会在你们王家遭难,早知道我还不嫁入你们家呢。”
秦韵道:“要不要我成全你,替王岩写封休书。”
“娘……”王岩虚弱地唤道。
眼睛都没有睁开,唇边却紧抿着,昭示他的不高兴。
苏氏连忙抱住他道:“相公,可担心死我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婆婆一定不会饶过我的。”
“呜呜呜呜……相公……我只有你了。”
“放心吧,我死不了。”
秦韵:“……”癫公癫婆,一起死了算了。
于是她果断给叶鹏飞要了匕首,没有任何意兆地在王岩的脚底板划了一刀。
剧痛让王岩突然睁开眼,一下子坐起来。
“啊……”
秦韵呵斥道:“闭嘴!”
随即将脓全部挤出来,直到见了血,这才找了些草药给他包扎上。
然后将草鞋扔给王岩:“穿上。”
王岩看见草鞋,恍惚想起昨晚母亲拿了鸡腿给周家的孩子,就是为了请周克顺编草鞋的。
原来是为了自己。
他顿时羞愧难当。
“娘……”
秦韵站起来道:“别叫我,你心疼你媳妇,鞋破了走五十里路都不喊疼。”
“可我心疼我儿子,看他没有鞋穿连鸡腿都吃不下。”
王岩眼圈一红,垂眸时眼泪忍不住滴落。
苏氏见状,蹙了蹙眉,连忙捡起草鞋给他穿上。
“你哭什么啊?娘可真是的,看见你鞋破了也不早点给你买,非要看着你受伤。”
“现在好了,还反过来怪我。”
“别说了!”王岩低声呵斥。
苏氏砸了另外一只草鞋,没好气道:“你吼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我当时在你背上啊,我怎么看得见你鞋破了?”
“再说了,都怪娘偏心,只肯给我们一百两银子,不然相公自己就可以买鞋了。”
“我让你别说了!”王岩撑着身体站起来,一瘸一拐地重新找了个地方坐下。
苏氏愤然地跺了跺脚,哭着道:“王岩,你跟你娘一样,就知道欺负我。”
“你不就是嫌弃我不会生吗?可你看过大夫没有,万一是你的问题呢?”
“呜呜呜呜……我苏珍珠真是命苦啊,嫁到你们家来受罪不说,连婆婆和相公都联起手来欺负我。”
王岩抱着头,一脸苦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日子过成这样了?
在村里用了午饭,他们便继续赶路了。
所有差役在看见秦韵有了侍卫以后,瞬间个个都跟鹌鹑一样,训斥犯人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方吏目更是道:“昨夜刚下过雨,路滑。我们走慢些也无妨。”
秦韵道:“劳烦方吏目体谅,不过照常行路便好。”
方吏目颔首,催促犯人们整装待发。
至于孟双庆,没有人再提起,就好像他们队伍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行了半个时辰,王岩渐渐支撑不住,好几次差点摔倒。
秦韵让叶鹏飞把把板车推到王岩的身边,出声道:“老三,你上来坐车,我走路。”
王岩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恍惚感觉要昏过去一样。
秦韵拿水带给他,她已经在水里兑了退烧药,对王岩的病情有好处,不过他不能再劳累了。
否则伤口继续恶化,引发重症就麻烦了。
“娘……”
“别喊了,上去吧。”
王岩刚坐上车,苏氏便迫不及的地上前道:“娘,我也要坐车。”
“儿媳好累啊,走不动了。”
“说着,直接躺在板车上,占了大半的位置。”
秦韵目光扫过王家那些孩子们,三个乖孙女,四个孙子,最小的那个才九岁,他都没有喊累呢。
“不行,要坐车也是伤员和孩子,你不行。”
苏氏顿时趴在木板车上,大有绝不起来的架势道:“他们哪有我弱啊,娘,我才是最需要坐车的人。”
“我不管,反正我走不动了。”
王岩见状,说着情道:“娘,要不让珍珠一起坐吧。今天拉扯的是侍卫,他们三个人呢,拉得动的。”
叶鹏飞正要上前拉车,秦韵拦住了他。
“如果他们来投奔我,为的就是给你们夫妻俩使唤,那我宁愿他们去做更有前途的事!”
“起来!”
“两个作死的玩意!”
秦韵狠狠踹了一下板车,突然翘起的板车把苏氏和王岩吓坏了,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起身。
随后在他们震惊又后怕的目光中,秦韵一屁股坐在板车上。
并朝四孙儿王景招了招手:“景哥儿,来跟祖母一起坐车。”
“走吧。”
板车缓缓前行,留下那二人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