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了。
到了王家要流放出京的时间,用不了多久官府的人就会和京卫营的人交接了。
秦韵睡得饱饱的,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问系统经过我几天的艰苦奋战,皇帝那边怎么样了?
系统他给安国公府和薛家赐婚就是为了挽留你,可惜你昨晚睡太早了
秦韵不以为意,现在的皇帝只是对她愧疚,根本没有放过王家的打算。
距离她想要的,还有一定的距离。
有松动就好,证明之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那今天再加一剂猛药
秦韵说完,便起身坐起来。
李嬷嬷见状,连忙来伺候道:“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来回过话了,他们那边都收拾好了。”
“三太太那边还没有动静。不过京卫营的叶副使求见,您要见吗?”
秦韵问道:“就是门外专门负责看守我们府的那个头头?”
李嬷嬷点了点头:“正是。”
秦韵道:“你帮我准备好笔墨再去叫他来。”
不一会,秦韵洗漱完了,看着桌上的笔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办王家这件事,皇帝没有做错,但要保王家的事,还得是皇上来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至于怎么保?那就看皇帝对原身的感情有多深了。
秦韵提笔,迅速写了一封信。
等叶鹏飞进来时,她已经把信纸折叠好了。
“晚辈叶鹏飞拜见定国夫人。”
秦韵之前就见过叶鹏飞的,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体格健壮,皮肤黝黑,但眼神格外有神。
看得出也算是在外历练过的,只是为什么一直晋升不了,大概就是没有靠山。
那么他的来意就很清楚了。
秦韵道:“叶副使若是来投靠我的,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决定和家人一起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叶鹏飞心里咯噔一声,说不失望是假的。
但他还是道:“晚辈很敬佩老夫人泰山崩于前却依旧面不改色,纵使今生没有机会替老夫人效力,也希望老夫人一路平安,早日得偿所愿。”
秦韵笑着道:“你知道我在等什么?”
门外,前来请安的王霁驻足,收回了即将敲门的手。
门内,叶鹏飞道:“老夫人行事看似凶悍,实则据理力争,既不霸道也不心软,并非是贸然之举。我猜老夫人定有深意,是为了继续维护王家,还是想让京城的人都不要小瞧您,晚辈就不清楚了。”
“但希望老夫人得偿所愿,晚辈在京城静候您的佳音。”
秦韵道:“你接连守了三夜不曾离开,证明你很能吃苦。现在又放下脸面进来找我,证明你并非迂腐之辈。可如今还不曾晋升,证明你没有助力,我说的可对?”
叶鹏飞心里一震,连忙叩头道:“求老夫人指点迷津,若得您老一两句指点,晚辈受用不尽。”
秦韵道:“帮你在武将中站稳脚跟,那是不可能的。可你既然诚心问我,我便只有一句。一品诰命夫人身边还缺四个护卫,你若胆敢从新来过,不妨跟我一起出京。”
“倘若你不敢,不要问我指点迷津的话,你要知道,真有机会,那机会也只会给我的家里人,而并非是像你这样助力上去,可能再也没有回报的将军。”
叶鹏飞顿时心如死灰。
他花了十年才当上京卫副使,虽然在贵人云集的京城里不算什么,可到底也是一号人物。
出了京城,他还算什么?只的好会蛮力的武夫罢了,说得好听是护卫,实则也不过奴才而已。
他顿时磕头,义正词严道:“多谢老夫人厚爱。只是在下虽然没有什么建树,可在京城已经十年了,暂时不想离开。”
秦韵淡淡道:“无妨。我们跟着流放的官兵,一两天走不了多远,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尽管来寻我。”
说完,她取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叶鹏飞。
叶鹏飞刚要推辞,秦韵便道:“这是你们守了三日的辛苦费,应得的。”
叶鹏飞这才接过银票,起身走了出去。
不过他看起来受了打击,出门看见王霁也只是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王霁走进来,询问道:“祖母觉得他还会来?”
秦韵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他是个不甘认命的人。”
“一个不甘认命的人,会比寻常人敏锐许多。”
然后呢?
王霁不懂。
他们王家难不成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
就在这时,他发现祖母用一个木匣子装着银票和一封信,以及那个救了全家人性命的金牌,都放了进去。
他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惊呼道:“祖母?”
秦韵抬头,微微地笑着,看向他:“霁哥儿,怎么了?”
王霁到嘴边的话不知不觉就咽了回去,祖母也太淡定了。莫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王霁抿了抿唇,摇着头道:“没有什么?”
秦韵把他叫到身边来,把木盒子交给他:“抱稳了,这可是我们王家的前程。”
王霁愕然,可不知为何,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当他的手抱着那个木盒子的时候,仿佛抱着曾经王家的满门荣耀,如今的一地尘埃,以及将来可能的万丈光芒……
踏出家门的那一刻,阳光照进院子里,从前花红柳绿的院落里,莺莺燕燕站了一排又一排,那时等着拜访祖母的人从前门排到了后门,王家车水马龙的,好不奢华耀眼。
而如今,萧条的院子,清冷的人烟。以及那清晰可见的暖阳,和一地干净整洁的白墙灰瓦……
或许一切都回不去了,可是……王家真的会就此消亡吗?
看到大伯,大伯母赶来,看到父亲、母亲出现,看见三叔和三婶探首……越来越多的王家人聚集,抄家那一日的昏天暗地,仿佛压在王家头顶的乌云,终是被拨开了。
王霁回头,目光含泪,有些感动地唤道:“祖母……”
秦韵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好孩子,路还长呢,哭什么?”
“走吧。”
“别叫官爷们难做,咱们王家人就算是出京,那也要敞亮地走啊。”
王家人拥簇着,以老夫人为首,全都慢慢地王外走。
王岩回头,看见了供奉在神龛上的两件御品,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他连忙转头看向前方,刚想告诉众人,还有宝物没有带走。
然而看见王家大势所归的方向,是老母亲那单薄却坚定的背影,一时间喉咙哽住,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