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凌突然有点后怕。
守住边关,并不一定能稳住江山,如果百姓们吃不饱的话,也可能内乱。
好像一个好的果子,外面看起来很光鲜亮丽,如果从里面坏了的话,也一定会烂掉。
两人回到姚家,先到了山顶。
君洛凡,李长卿也来了。
姚老憨家的大红公鸡,已经打完了三遍鸣,厢房的门开了,江北雁走了出来,拿着方巾,正准备往头上包。
苏墨凌起起落几层山坡,站在了姚家山墙顶部,往后退了退,站在了一大丛长在山墙边的酸枣树后。
他能很清楚的看见姚家的院子,院里的人抬头看不见他们
东方泛白,君洛凡李长卿很清楚的看到了江北�0�0,半边没有头发的脑袋。
半边头皮稍微有点凹进,还有一道伤疤,头确实是扁的。
怪不得大哥喊扁头村姑。
可两人并不觉得难看。
君洛凡倒觉得还挺可爱的,就像小女孩梳了个偏发。
江北雁跨出门槛,习惯性的去厨房。
“雁儿,雁儿。”
主屋门拉开了,姚老憨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下了房檐台。
“雁儿,你可千万别进灶房,你现是贵人,不能沾水,你就乖乖的待在屋里,等着一会儿饭熟了给你端进来。”
“你以后是有丫鬟,婆子伺候的人。”
江北雁笑说:“外公说笑了,我还是外公的外孙女。”
“不管以后什么身份,咱村姑的本质不变!”
江北雁抬头看见从酸枣丛中探出头来,
眉眼下沉嘴角轻扬的苏墨凌。
提高嗓门。
讨厌鬼,只是这样的一个微表情,还没爬上山的太阳光都照了下来。
她眉眼弯弯:
“明儿正事,今来的人肯定多,得让大家吃好喝好,我先看看厨房的食材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昨晚上听到有好几波负责出去购买食材,物资的人回来。
“哎!”姚老憨长长的叹了口气:“咱家过事,按理说乡里乡亲,大家来都是给咱帮忙,添喜来了,咱不该说什么。”
“可你看看昨儿,除了瘫在炕上的没来,桂花家草根有病都上来了两三趟。”
“你表哥表弟,几个人在磨房抱着磨担推了一天,到晚上都没面了。”
“还是那没过箩,带着麸子的面”
“村里的人,都是来吃大户的,真当我们是大户,来吃白食了。”
“西南山你八表叔,吃二十碗面,东山头你老太爷,都七十岁了,吃了十二个大馒头,也不怕撑死。”
“哎,雁儿,虽说用你的聘金能买很多粮食,可咱又不是冤大头。”
外公舍不得花银子了。
可不是才花了一封银子。
还没花完吧?
“外公,人家都能来给咱家帮忙,说明咱在村里的高,能吃就能吃吧,又不是一年四季,天天在咱家吃。”
“这不咱这次遇到了喜事,还双喜临门么。”
她有点后悔没有多扣点聘金,可已经答应外公做主了。
姚老憨说:“就算双喜临门,咱们也不能这么当冤大头,今个粮买的回来,不知道花多少银子呢。”
“要花的多了,今就不招待那么多人了,反正咱们是嫁女儿,又不是添人口。哪儿来的就让回哪儿去。”
姚老憨嘟嘟囔囔的,姚张氏也柱着拐棍出来,厨房看看,各个房里看看。
念念叨叨的吃了多少菜?多少肉?多少白面多少黄面,院墙上挂着的五辫蒜都吃完了。
江北雁很无语。
还是生活环境生活条件,习惯,认知,见识,格局的问题。
姚老憨姚张氏老两口,就算现在富甲一方,骡马成群,牛羊成圈,粮食满仓,也会过着精打细算,新一年旧一年缝缝补补又一年的日子。
“外公外婆,后面的事你们不用管了,接下来不管村里来多少人,吃多少,我来出银子,我答谢,你们都不用管”
“不是还剩两封银子么,都是你们的”
接下来不够的外孙女儿要填补?
姚老憨姚张氏对视一眼,又絮絮叨叨起来:“不管是你的银子,还是给家里的银子,都是咱家的钱。”
“不能这么大手大脚让别人大吃大喝,咱花的都是冤枉钱呢。”
天亮了,对面山上有人走,拖儿带女扶着老人,应该要过来。
江北雁忽然有点生气。
两位老人家真的是守财奴吝啬鬼,白得了这么多银子,好好请大家吃几顿饭不行吗?
银子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凭空得来,不等于是借花献佛,拿别人的银子领人情么?
有这么好的树立威望,感谢乡邻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难不成死了银子还能带到棺材里去?
沉下脸来:“外公外婆,都说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们管了,就别操心了。”
“从我娘带我和弟弟来到咱姚家堡,村里的人都对我们不错,现在我夫家的人找来了,又送来了那么多的聘礼,还给了聘金。”
“我自当该好好感谢大家,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请大家多吃几顿好的,是我的一点心意。”
“该给外公外婆的已经给了,剩下的我自己办!您二位老人家如果想凑热闹就多出来,和大家说说话,如果不想凑热闹,去我大舅二舅院子,休息休息。”
江北雁在姚家住了六年,以前是不会说话,不管谁吩咐的事都尽量的去做,非常的乖巧,听话。
说话的这几天,也很乖巧。
突然间这么严厉,姚老憨姚张氏都有点发愣。
老两口是姚家当家人,外面的事和钱财由老汉管,家里的一堆子由老婆管。
两口在家里很有权威,家里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几个孙子孙女儿,孙媳妇儿,每人每年要不要添新衣服,要添置什么,都得姚老憨说了算。
家里谁做饭谁洗衣服,谁带孩子做什么饭,谁可以出门,这些事情都由姚张氏说了算。
典型的家长制。
姚家两个儿子,姚老大,姚老二都已经年过四十,爹娘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即便是爹娘错了,都不敢反驳。
姚张氏更厉害,管儿媳妇孙媳妇孙女死死的,在家里说一没人敢说二。
现在被江北雁这么口气生硬,却挑不出毛病的话,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已经进了厨房的王氏,蒋氏,两个儿媳妇,都悄悄的不敢说话。
却从厨房窗子对江北雁挤眉弄眼,竖大拇指。
两位老人家实在太专制了。
她们都觉得,江北�0�0的聘金,就是飞来横财,该花就得花。
现在青黄不接的,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正好好好的请大家吃几顿饱饭,既好好的办了婚事,又让大家填饱了肚子,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可这两个守财奴,从昨晚上念叨到今天早上。
如果一会儿帮忙的人来了再继续唠叨的话,好事也就变了味儿。
“外公外婆,就这样了,你们去我大舅的院子喝喝茶,嗑嗑瓜子儿,一会儿我姑奶奶,三爷四爷,三奶奶三婆婆来了,让他们过来陪你们说说话。”
“您二老操劳了这么多年了,该休息了,家里的事大舅二舅大舅母二舅母会操心”
“走吧,走吧。”
帮忙的人高声说话的声音都已经能听得见了,如果这两位老人家,絮絮叨叨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会很扫大家的兴。
江北雁说话满脸笑容,毕恭毕敬的推着姚张氏向左侧院门走去。
杨老大,杨老二见状,忙扶着爹娘。
杨老大说:“爹娘,炕都烧热了,你们就坐炕上,一会儿亲戚来了,找几个人跟你们拉拉家常。”
“招呼人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哥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