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再遇天人
说完,猫猫站起身,从小包里拿出纸笔递给高寒。
看来这骚娘们儿没轻忽悠这几个老头,铺垫得不错。高寒煞有介事地说:“那水子怎么个抽法?”
猫猫抖了一下身上的浪肉,娇笑着说:“哟,高总,瞧您说的,咱们都这么熟了,能多抽您的吗?半成、半成咋样?”说完亲昵地拍了拍高寒的肩,又微笑着和几个老头交换了一下眼神。
高寒爽快地说:“行,就这么着!”
写完欠据就出了码。陪高寒赌的是阿富和阿角,他俩是以猫猫手下扒仔的身份出场的。放贷的四个人只留下一个李哥在旁边喝茶坐阵,余者不知所踪。
手气不错,高寒拿着筹码来回溜达,看哪张台牌顺就打两把,筹码的数量一直在上升。有两个经理拿着纸笔跟着高寒,记录输赢情况。高寒一看明白了,蹙着眉头对身旁的阿富说:“这骚娘们儿出的是必宰码。”
阿富挠了挠头,不知所以地说:“是吗?不知道哇!她就告诉我俩抽*水洗码,这事他们也不能跟我俩说呀!”
显然,猫猫留了一手。
高寒边倒换筹码边看着路单,不动声色地对阿富和阿角说:“有经理跟着记录,肯定是必宰码。咱们今天不能偷藏现金码了,一藏马上露馅。”
以前借钱赌的时候,借得多才值得端走,借得少就赌,能赢就多赢点,赢了现场还钱,下次还能从这家档口借。如果赢不了,就在赌的时候尽量多藏现金码,反正借的钱输光了也不打算还,偷藏的现金码最后就是剩下的。但必宰码是档口和娱乐城的合作项目,每把输赢都有经理现场记录,就不能偷了,否则会被当场发现。
高寒在赢到四十万时果断收手,向李哥归还了借的五十万,销毁欠条。
退码换完钱,高寒给了阿富和阿角每人两万港币,而后出了赌厅,悠闲地去了金店。
这笔生意猫猫她们这个档口抽了高寒十多万的水子,洗码若干。但是,怎么也达不到收支平衡,因为她们给高寒出的是赌他输的必宰码,高寒赢了四十万,档口估计赔了近二十万。这样算来,去掉抽*水和洗码的收益她们就算赔不了太多,也是不可能赚到钱的。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钱庄只能在白天转款,高寒把今天的收入存到了银行卡里。刚存完,猫猫来电话了,“高总,赏个脸,请你吃点夜宵可以吗?”
高寒知道她今天没赚到钱,请吃夜宵是假,要自己的红钱才是真。于是笑道:“吃夜宵就免了吧,你现在到美高梅门前等我,我马上就到。”
“哟!呵呵,一会儿见!”
见高寒从人行道潇洒走来,猫猫甩动丰腴的屁股迎上前,眼神在高寒的脸上扫来扫去,媚笑着说道:“哎呦高总,我就知道您准赢!知道吗?回到住的地方我就对着妈祖为您祈祷呀!呵呵!”
这娘们儿真能整景,高寒忍着笑,掏出准备好的三万港币递给她,“初次合作挺顺利,别嫌少。”
“哎呦,高总真气,不吃夜宵请您喝个咖啡好吗?”猫猫夹花带草地瞟着高寒,气着接过港币。
高寒微笑了一下,“猫猫小姐的盛情在下心领了,我还有点事,不好意思。”说罢,转身要走。
猫猫一下拉住高寒的胳膊,神秘兮兮地使了个眼神,“走,这边说!”
两人走到街角,猫猫四下瞄了一圈,把鲜红的嘴巴贴近高寒的耳垂儿,小声说:“明晚再来借一把,就说今晚赢的钱白天输了,准成!”
“嗯,行!放心,事成了还按老规矩办!”高寒说完向猫猫摆了一下手,风度翩翩地向永利皇宫走去。
猫猫追上一步,殷勤地问:“真不喝点啥了?”
“下次吧!”高寒加快了脚步。他这时才想起看看收到的。赌的时候怕分心,他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
零星的债主问候就不说了,除了安晨晨的“例行公事”之外,还有一条是蔓蔓发来的。小姑娘的确很懂得感恩,说了很多感激的话,让高寒多注意身体,但没发账号。
高寒给她回了,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帮助别无他求,算是为捍卫真爱贡献点力量吧!最后还是让蔓蔓把账号发来。否则,钱输没了就帮不了她了。
第二天晚上,高寒在猫猫的协作下谎称昨天赢的钱白天输光了,又从她们档口借出来五十万筹码,仍是必宰码。这次高寒赢了三十八万就收手了。除了给猫猫和阿富阿角的红利,自己纯剩三十万。猫猫她们的档口又赔本了。
第三天可没那么幸运了,还是那句话,下坡路就是好走。这五十万两个小时不到就输了个精光。但这次出的不是必宰码,而是普通的泥码。高寒觉得好笑,人要是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估计是因为前两次自己都赢了,猫猫她们觉得自己玩得好,赌得慎重,这次决定不赌自己输了,而赌自己赢。可是老天爷总是跟人们开玩笑,赌自己赢的时候,自己反倒输个底朝天。
可高寒本人仍是有盈利的。因为他发现今天出的是普通泥码,就偷偷藏了二十多个现金码。按约定,猫猫的损失高寒是要负责的,档口四个人,五十万分成四份,每人均摊十二万五千。高寒私下给了猫猫十三万,她很满意。
约定还款的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一直到第四天晚上十一点,高寒都没动静。猫猫佯装着急,当着三个老头的面给高寒打电话,愠怒地说:“高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今天该还款了呀!”
高寒在电话里爱答不理地说:“钱是不还了,有啥招你们就使吧,老子接着。”
这个情节是早已商定好的,猫猫打电话开的免提,高寒的无赖腔清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其中最年轻的陈哥忍不住了,气呼呼地对着话筒说:“小高,你要是条汉子,敢来美高梅二楼当面和我们耍无赖吗?”
高寒轻松愉快地说:“好啊,十分钟准到,麻烦各位稍等。”
一会儿功夫,高寒果然出现在几个人面前。猫猫一身黑色旗袍坐在沙发的最里侧,实木方桌上摆了几杯饮品。那三个老头看着桌面,抽着闷烟……
高寒理都没理几个人,大大方方地坐在他们对面,很随意地把双腿往桌上一搭,悠闲地抽了口烟,半眯双眼,一副流氓嘴脸,“我来了,各位前辈有啥买卖亮出来吧。”说完向对面吐了一个很规则的烟圈……
老崔头悲天悯人地摇了摇头,闭上一条缝的眼睛靠上沙发。另外两个老头都把脸转向猫猫。
猫猫隐秘地和高寒对了一下眼神,拿腔拿调地说:“高总,您看钱是我主张借给您的,您不能这样!我很难做的!要不……”
“娘们闭嘴!让带把儿的说!”
高寒眼睛一斜,冷着脸厉声打断猫猫的话,把猫猫气得直翻眼珠子。
一看这架势,几个老头面面相觑,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过了大约一分钟,最年轻的老陈头看了看老李头,又看了看猫猫,最后又瞅了一眼紧闭双眼的老崔头。咳嗽了一声,撇着下垂的嘴角,抑扬顿挫地说:“小高,太不地道了吧?我们借钱给你,头两场你赢了把钱拿走,后一场输了却不还钱,不守规矩呀!”说完又咳嗽了一声。
高寒无赖地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各位,赌场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啊!我来澳门不是还债来了,老子是弄钱来了!没把你们几个老骨头的筹码直接端走,就是照顾你们情绪了。你们就烧高香吧!怎么的?还想演点啥节目是咋的?”
高寒眼里释放出冷冷的凶光。
老陈头气急败坏地指着高寒,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这!这!是何道理!”嚷得义愤填膺。
老李头假装心脏病犯了,单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摸索着从夹克衫内兜往外掏救心丸。这时,最德高望重的老崔头苦着脸冲大家摆了摆手,嚼着已经干瘪的嘴巴,欲言又止。
高寒捻灭烟头,潇洒地转身而去。
老崔头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厮……是老千呐!”
……………………
高寒边走边乐,这时安晨晨来了电话。分享是脚踏实地的幸福,借着兴头高寒把这件事跟她一说,安晨晨哈哈哈乐了半天。一直到高寒睡觉,两人才停止通话。这些日子,安晨晨的电话成了高寒生活的一部分,她一直用快乐抚慰着高寒的忧伤。
蔓蔓自上次之后,一直没和高寒联系,自然也没发账号。高寒这几天收入不菲,给家里汇了一笔,卡里还留了一部分。
第二天,又到了通关的日子。中午高寒起床给甄小姐打完电话就直奔关闸。熙熙攘攘的人很多,高寒排了半个多小时才出关。
甄小姐以往都是在面馆点好牛肉粉坐等高寒,可是今天高寒却在过境大厅的出口看到了她。当时甄小姐披散着棕色长发,背靠大厅出口内侧墙壁,双手垫在背后,一只脚踏着大理石地面,另一条腿弯曲着,穿着高跟鞋的脚蹬在墙根上。淡紫色紧身超短裙、白色紧身背心,把曲线勾勒得十分险要,令男人恨不得立马将嘴巴化作雄鸟的喙,深入沟壑狠啄两口。她脸上画得更是丰富妖娆,好像在迎接一种叫人想入非非的隆重……
看着一反常态的她,高寒愣住了。
看高寒张嘴吃惊的样子,甄小姐拢了拢长发,渴望和魅惑都浮现在脸上,闪着水汪汪的眼睛说:“怎么,今天本美女的真面目就不认识了吗?”
高寒费力地闭了一下嘴,装作很不解地歪着头调侃道:“你疯啦?到日子了是咋的?今天咋骚成这样?”
“那……人家都这样了,你还不扶扶贫呀?”
甄小姐小声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睛瞅着地面。
高寒瞬间读懂了一切,淤积已久的欲*火腾地点燃了,红着脸扫了一眼身边匆匆而过的人流,咽了一下口水,结巴着说:“那……那得扶哇!”
说完拉起甄小姐的胳膊,大步向金叶大酒店走去……
久旱逢甘露啊!表面越是文静的女人一旦卸下伪装,就越显得够劲。有些女人的魅力,就在于她的外表给人以假象。
历时三个多钟头的马赛克场景之后,体力严重透支又饥肠辘辘的二人才走出房间。应高寒之邀,甄小姐给蔓蔓打去电话,约她到拱北吃饭。
还是那个餐厅,还是那三个人,不同的是气氛比上次轻松多了。狼吞虎咽一番之后,高寒向蔓蔓要来账户,当场手机捆绑操作,转款三十万。而后说道:“赶紧给你男朋友治病,赶早不赶晚,别再耽误了。剩下的钱你俩好好调理一下生活,一切都等病治好再说。”
收到银行回报,蔓蔓伏在桌子上嘤嘤哭起来,双肩微微耸动……
高寒和甄小姐都没有打扰她。少顷,她抬起头,边擦眼泪边打电话:“小阳,你过来一下,在拱北金叶大酒店餐厅,我们面谢恩人。”
高寒觉得没必要,轻声说:“姑娘,你男朋友知道这些好吗?”
蔓蔓凝着被泪水充盈的眼睛,激动地说:“高大哥,真正相爱的人有必要隐瞒吗?”
高寒望着她没说话,觉得她很美,美得透彻,当之无愧。
蔓蔓的男朋友小阳一出现,高寒心中更舒服一些。小伙子一看就是老实善良的孩子,俊逸端正,就是缺少精神头,有些病怏怏的。
感恩戴德表达完谢意,小阳和蔓蔓执意要给高寒打欠据。高寒坚决不用,说道:“这钱不指望你们还,只要你们真心相爱,相偎相依好好生活,比还我一座金山都强。呵呵。”
见高寒执意不肯,两人竟然当着甄小姐和几桌食还有服务员的面,“扑通”一声跪在了高寒的面前。
这一惊非同小可,高寒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连忙一手一个往起拉,甄小姐也赶紧过来帮着拉。可是,这对苦命鸳鸯态度坚决,不打借据就不起来。无奈,高寒只得答应。
写完欠据,三人一直送高寒到过境大厅门口才停步。蔓蔓眼里闪着泪花,对高寒情义满满地说道:“高大哥,以后我们会努力挣钱,将来无论会怎样,请记住我们是您的亲弟弟,亲妹妹……”
高寒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了,“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用眼神跟甄小姐打了一个只有他俩能懂的招呼,赶紧转身离去。
背后的三双眼睛一直恭送他的背影。
可能是老天爷要奖励一下高寒的善行,回到酒店刚躺了一会儿,首尔廉理事来电话了,说他已经在澳门机场落地,让高寒到永利皇宫大酒店大堂等他。
这个电话等得高寒心急火燎,他马上在更高的楼层给廉理事开了房间。
廉理事好像比高寒还心急火燎,进房间扔下箱子就匆匆到金店刷出一千万港币,直奔娱乐场。他的急躁犹如酷夏灼热的天气,令人烦乱不安。
高寒以为他如此着急是因为赶时间,也没多言语,尽最大努力做着服务工作。
这一夜,廉理事一直在输。因为赢的次数少得可怜,高寒只结出了三十多万“码粮”,跟预想效果相差悬殊,令他大失所望。赌的时候,廉理事越输胆子越小,顺路也不敢下大注。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下一注,又赶上输的那一把,口中一直叨咕着“啊依勾……啊依勾……”
这一千多万纯粹是一点一点磨没的。中间高寒给廉理事换了换手,可是换了几把也都是输,好像被廉理事的背运传染了似的。正常情况下,人越输越会下大注。但廉理事却不是,仿佛下的每一注押上的都是他的肢体血肉,输一点就离死亡近一点。他每次下完注,嘴唇就开始蠕动,暴露着内心的祈祷。
进赌厅时廉理事的头发黑得还挺自然,时至天明,高寒仿佛看到他的头发变成了灰白色,一种走到尽头的灰白。
当赌局结束,廉理事好像老了十岁,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眼皮垂下了大半,整个身体坍塌着,平时威严的嘴角咧开了一条缝,丝丝浊气顺着缝隙向外流淌……
完了!这是油尽灯枯啊!高寒脑子里突然浮现自己当初输折的样子,急忙握住廉理事的手,小声安慰道:“大哥,别上火,不怕输得苦,就怕断了赌,今天输了明天还能赢回来。走,我请大哥喝两杯!”说完起身去扶廉理事。
廉理事软绵绵地拨了一下高寒的手,挤出一丝比黄莲还苦的笑,“太累了!不喝了,想回房睡一觉!”
说完,他勉强掩饰着踉跄,一步步向电梯间走去。
高寒跟在后面,想说点什么,但实在找不到比沉默还有用的话语。是啊,现在说什么呢?这时候人最需要的就是安静。
出了电梯,廉理事脚步稍快了一些,似乎在用行动告诉高寒,他的情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好转的,别担心。
到了房门口,廉理事摸索出房卡插进卡槽,门锁灯“叮”的一声放出了绿光。他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强装镇静回过身,“兄弟,不请你到房间坐了,休息好了给你打电话。”说完转身进屋,门“咣”的一声锁上了。
高寒面对房门站了一会儿,心情也挺沉重。转身往电梯间走时,脑子里一再回想刚刚的情景,越想越不对劲……
电梯刚到酒店大堂,高寒立刻转身按键火速返回廉理事所住的楼层。跨出电梯他急忙小跑着拨打廉理事的手机,提示已经关机了。奔到门口,他用力拍打房门,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立即拨打酒店总台电话,转呼廉理事房间的座机,但也无人接听。他焦急地继续拍门,还是没有回应,他果断报警。
当保安进去的时候,廉理事已经昏迷多时,手腕上的鲜血浸红了雪白的真丝被褥……
因为抢救及时,廉理事的生命保住了,但他的精神状态仍是不好。高寒陪他在澳门的山顶医院住了两天。这两天,两人没有说过多的话,千言万语都在两个男人的对视与苦笑中言尽了。不过,高寒还是有收获的,因为他的救命之恩,廉理事把他视为知己,向他敞开了心扉。原来廉理事是大韩民国某部门一个相当牛叉的实权者,染上赌瘾之后,挪用了折合港币接近一亿的公款。这次他是最后一博,所以战战兢兢,像翻生死符那样翻着扑克牌。本想赢些钱回去堵窟窿,没想到又输了,真的翻到了死符。所以,他彻彻底底绝望了。
第三天,廉理事回韩国自首了。这件事在高寒心中荡起了层层波澜,赌魔险些继素恩姐和美京之后又在自己眼皮底下吞噬了一条生命。他沉默了一整天,幸亏安晨晨的到来,才挤走了他心中的阴霾。只是安晨晨太忙了,像小鸟一样匆匆飞来,又像小鸟一样匆匆飞去,中间如吸血鬼一样贪婪地啄了一口“食儿”,险些没把高寒的骨髓都吸干。
机场安检口,安晨晨春风得意地扭动着窈窕身姿,嘟起小嘴儿左一眼右一眼地剜着高寒,阴阳怪气说道:“瓜娃子,你要晓得,重庆至少有一个连的高富帅追在本姑娘后头!你给我听好喽,胆敢背着我拈花惹草,哼!哼!小心本姑娘让你戴一卡车绿帽子!哈哈……”
高寒不屑道:“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绿!如果连绿帽子都混不来,我高某人的娘们儿也太逊色了,多没面子啊!”
安晨晨急了,跳起来攀住高寒的脖子,竖起眼睛嚷道:“龟儿子,好不知羞!老娘如果是那样的人,哪里还轮得到你?家里都乱成麻了,我还挤一天时间来看你,你的良心让狗吃掉喽!”说完使劲捏高寒耳垂儿。
高寒咧着嘴说:“那咋整?实在不行,挑我身上的零件带回去两样,咱也留个纪念啥的!你看行不?”
安晨晨用小包挡住别人的视线,隔着衣服狠抓了高寒一把,咬牙切齿地说:“就要这一样!今天没带剪刀便宜了你!哼!”
说完使劲一吻,推开高寒跑进安检口。
在她回眸之前,高寒迅速转身快走。
…………
也许老天爷有意不让英雄寂寞,刚送走安晨晨,高寒就在永利皇宫与“绝代佳人”不期而遇了。
当时女子和那个女跟班就坐在距贵宾厅门口最近的赌台边,高寒一进门,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
高寒稳步靠近,刚来到台边,女子猝然回头……
四目相对,女子蹁跹站起,流动着美好胸线抿嘴而笑。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流畅了,预示着女子发自内心的喜悦,让高寒觉得她好像比自己还渴望相遇。
但女子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她眼睛亮亮地望着高寒,毫不掩饰地说:“呀!真是你,这味道好特别,怎么总也不见你?”
高寒注视着她亮星般的明眸,一下便寻到了那汪点亮自己心田的清澈。微笑着说:“我最近都是晚上出来,不像从前总是白天在这里赌了。对了,我偶尔白天也来,但不经常见你?”
“哦,我每天上午来这里小赌,那时人少,多数都没起床呢!赌一会儿我就去逛街、购物、看电影。累了回住的地方看书,每天早起我还绕人工湖慢跑呢!”
“哦,我说的嘛。你活得真健康。”高寒却注意到她的唇型真美,令人浮想联翩又不忍亵渎。
女子又笑了一下,脸上的红晕无增无减。继而,她似乎斟酌了一瞬,很大胆又很自然地轻拉一下高寒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这个举动稍稍超出高寒意料,弄得他心里一热,点点头,很绅士地坐下。但他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拥有一双那样干净眼睛的女子作出的一切都应该是干净的吧,尽管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有些“超速”。
女子笑得满面甜意,说道:“我不敢熬夜,怕熬老了。呵呵。”
言毕,女子很自然地把手中的筹码分了几个放在高寒面前。
这可真让高寒颇感意外了,急忙推回筹码说:“哦,我不赌。谢谢。”
“这是我今天赢的,玩吧!输了也没关系!”女子又把筹码推了过来,眼神干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哦,真的不玩。谢谢你。如果想玩的话我就买码了。”高寒眼里和心里一样暖,推脱时热烈地看着女子的眼睛,轻轻按了一下她的小臂。
女子抿唇而笑,面颊飞起桃红,看着高寒说道:“我每天都是拿五万块钱来赌,赢一点就走,少时只赢几千块也走。曾经有过二十天赢八十万的记录,可是不知怎么了,第二十一天一下输了八十一万。呵呵。”
“呵呵。”高寒笑了,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心跳加快,兴奋,却不寒而栗。
“不寒而栗”这个词用严重了,反正他发现了自己硬壳下的柔软。
女子似乎无心赌了,瞟一眼身旁的跟班,躲闪着目光腼腆地说:“今天赢得多,请你共进午餐,好吗?”
面对女子诚挚大方的邀请,高寒没喝酒都醉了。他定定的望向女子,她的美太古典了,即坦诚又羞怯,眼里有、口中无。除了封建社会,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简直就是非物质遗产。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清澈得不行,脸也发热,点头“嗯”了一声。
而后,两双眼睛同时亮亮地对望一下,又马上撤开。
甜笑中女子婉约站起,婀娜多姿迈着步子同女跟班走在前面,及膝白色香奈儿套裙下露出两节白玉兰一样的小腿……
高寒跟在两步之后,心神激荡。直至走进附近一家西餐厅,他仍坠仙雾之中……
席间,两人互做介绍,女子名叫上官茗茗,北京人,与高寒同庚,略小几个月而已。这是继安晨晨之后第二个让高寒在年龄上吃惊的女人,岁月至少在她身上作弊了十五年,怎么看都是二十二三岁。她单身,父母都是退休官员。还有一兄一妹,兄从商,掌管家族企业。妹从政,现已副处级。她厌倦俗尘,崇尚真实和自由,每日由保姆阿露陪同着在澳门小赌游玩。用她的话说,谁家父母不养个把冤家,她就是全家人最头疼的那个。在澳门待了两年了,虽小赌,但也输了个天文数字。幸亏家境殷实,又有家族企业的股份,所以输点也无关痛痒。她是娇惯坏了,几个月都不回一次北京,父母禁不住挂念经常过来陪她。她就这样不缺金钱、不缺亲情地在澳门追求她所谓的真实和自由。可是现实生活中根本追求不到真实和自由,没办法她就写小说,要在小说中追求真实和自由,两年下来,这种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女子虽是平白直叙,却把高寒刺激够呛。此时他的五官很不协调,眉眼、鼻子都是硬冷的,嘴巴却在微笑。
差距,悬殊的差距,公主和乞丐的差距。
但差距有时也是好东西,除了滋生恨,还能滋生玩世不恭和破罐子破摔的无羁。
高寒对自己的简介更加直白,三进宫的劳改犯子,无业,自负,假清高,脑子里全是不务正业、巧取豪夺和不劳而获。一直行走在灰色地带和法律边缘,嗜赌,身负巨债……
反正高寒在简介中除了不能说的全说了,最后一句话是:“现在的我是纯纯的贫困潦倒,又债台高筑。无奈,只能每天在娱乐场坑蒙拐骗,弄钱还饥荒。呵呵。”
听完这番有悖常理的自我简介,上官茗茗和阿露面面相觑,二者眼中的复杂不言而喻。但最终,上官茗茗还是执拗地拒绝了阿露的眼神警告,仍然回归到那晚目睹高寒不为美色所动而带给自己的迷惑和崇拜,调整着表情和音色说道:“如果一个男人敢毫无忌讳地袒露自己的暗疮和身负的窘境,那么,就算他真的那样惨,也是一个有尊严的失意者,或者可以说他必定是位勇敢的骑士。我首先不相信你是自己形容的这种人,其次我十分好奇,既然那样不如意,为何如此光鲜、如此魅力四射?能回答我吗?”
高寒一笑,说道:“全是假的,包装而已,否则如何坑蒙拐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