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对我的母亲说:“妈妈,请你把这颗心收回去吧,我不要它了。”——巴金
“妈,今天辛苦你了。”
林筱帆憋了半天,硬是没能把“谢谢你”给说出来。
她发现这话在商务场合,说出来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自己对浦应辛也能满怀爱意地说出来,唯独对自己的母亲说不出口。
“这算什么辛苦,我带大你,比今天辛苦的时候多了去了。”
郭丽平面色平常,不以为然。
这个钢铁一般的女人,也没能体会到女儿对自己的感激。
母女俩在生活中都不懂得如何去表达自己对对方的爱。
次日早上,林筱帆约了孙清彦喝咖啡。
她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大瓯资本,她不能确定刘安知当时跟她说的话是套还是确实可行。
“筱帆,我自己的看法是你可以回来,但是不能马上提这个要求,否则刘总不好做。”
孙清彦很直接了当的说了自己的看法。
林筱帆懂了孙清彦的意思。
自己才引咎辞职半个月不到,还在风口浪尖上。
如果现在就提出要回去,确实是很多人眼巴巴地看着,刘安知会很难处理。
“那看来我得先重新找个工作了,不然我天天在家里要发疯的。”
林筱帆对着孙清彦吐露心声。
她只要一天不上班就要忍受一天郭丽平的责骂和唠叨。
“听王玮说你妈妈身体不好,你怎么不告诉老同学,改天去你家看望一下阿姨。”
孙清彦笑呵呵的,很真诚。
“不用麻烦了。”
林筱帆有点忐忑。
她怕郭丽平跟孙清彦抱怨自己失业的事情,到时候孙清彦会觉得很尴尬。
“怎么滴,你是怕浦应辛不乐意吗?要不要我来跟他做个报备。”
孙清彦笑着开起了林筱帆的玩笑。
“不是的。”
林筱帆想起之前浦应辛当着众人的面吻自己的场景,脸都红了。
“别推辞了,我就看望一下,不打扰她休息。”
孙清彦心里还是对林筱帆失业的事情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去看望一下郭丽平也算是个弥补。
林筱帆也就没有再推辞。
周三下班后,孙清彦如约提着些水果和医用配方营养奶粉到丽园弄探望郭丽平。
“你好,阿姨,我是筱帆大学同学孙清彦。”
“你好。”
郭丽平边打招呼边上下打量他。
“阿姨,我和筱帆还有浦应辛都很熟悉。”
孙清彦也是个聪明人,见郭丽平不停打量自己,马上表明身份。
“哦,你们女同学里还有像筱帆这样没结婚的吗?”
郭丽平一开口就是王炸。
林筱帆倒抽一口凉气,她觉得完蛋了,这要再说下去,浦应辛以后都不要做人了,脸都要丢光了。
“孙清彦又不是狗仔队,他怎么知道人家结没结婚,这种都是个人隐私。”
林筱帆想暗示郭丽平这种隐私问题就不要再提了。
“就你们现在的人花头经多,放个屁都是隐私,结不结婚都不能聊了吗?”
郭丽平瞪着林筱帆。
孙清彦第一次见郭丽平,没想到是个这么泼辣的人,心里一惊。
“阿姨,别人的事我没法聊,你要是问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孙清彦拐了个弯。
“那你结婚了吗?”
郭丽平边问边瞟了林筱帆一眼。
她发现林筱帆在边上抓耳挠腮,心神不宁。
“我结了,一年不到就离了。如果现在让我再选一次我不结婚。”
孙清彦竹筒倒豆子,直接把话说满了。
郭丽平一听,反而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本来就是想借着这种机会敲打林筱帆,让女儿明白跟浦应辛结不了婚就不要耗着。
结果孙清彦来了句不如不结婚,她没法借题发挥了。
孙清彦与郭丽平随便闲聊了几句,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就马上告别离开了丽园弄。
他意识到这是个泼辣难缠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出现让林筱帆觉得很尴尬难堪。
孙清彦一走,郭丽平就支走了护工。
“浦应辛现在人躲在安徽,就跟你这样耗着,你耗得过他吗?你知不知道他在安徽每天都干什么!”
郭丽平撑着长柄伞,就像个随时要打架的武夫一样,站在林筱帆面前。
“他现在在基层带教,医院的规定你也知道的呀,不是故意躲着,再有两周就结束了。”
林筱帆赶忙解释。
她知道郭丽平是个急性子,又要对自己施压了。
她在心里不停提醒自己,要按浦应辛说的做,不能激化矛盾,不能吵架,要忍一忍。
“就你这脑子,你能知道他想什么吗?十个你都没他脑子转得快!”
郭丽平咬牙切齿的。
她觉得女儿根本就弄不过这个男人,要吃大亏。
“那你就别问我了,反正我笨,我想不明白,也讲不明白。”
林筱帆准备用鸵鸟策略,不接招,立正挨打。
“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等不了他了,他要是能结就结,不能结,马上分手!”
郭丽平瞠目裂眦,面色凶狠。
林筱帆听到分手两个字的时候,胸口一阵抽痛。
她想起了当初在舒兰医院被郭丽平以死相逼的那天,她无法再承受这种痛苦,她决定先逃离,能躲一时是一时。
她马上去开门,发现大门又被郭丽平给反锁了。
她转身想冲去阳台,发现两个卧室门也被锁住了。
她无路可逃,无处可躲。
“妈,你先把门打开,周末浦应辛就回来了,我们到时候再说。”
林筱帆牢记着浦应辛的话,不能激化矛盾。
“我今天就要你给我句话,他不跟你结婚,你到底分不分!”
郭丽平大吼一声,震得屋子里都有回音。
“我不会分的,你不要再逼我。”
林筱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很平静。
她感觉自己胸口疼得不行,连带着后背都痛了。
她不能听到分手两个字,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我不逼你,你就是个蠢货,逼你也没用!浦应辛是聪明人,我来逼他!”
郭丽平用伞指着林筱帆。
她知道女儿一定会维护这个男人。
林筱帆呼吸急促,心口绞痛,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过去拖过去。
她没地方可躲郭丽平,她只能冲进了卫生间,把自己关在里面,她在心里不停默念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他浦应辛要是娶不了你,又不肯分,我就让他在舒兰医院身败名裂!”
郭丽平把卫生间的门敲得咣咣响。
她知道女儿的软肋是什么。
她就是要这样给他们两个人压力,让他们尽快有个结果。
能结就结,不能结就散。
林筱帆浑身发抖,用双手撑着洗手台的台面。
她上一次是被郭丽平用生命来要挟,这一次是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前途和声誉。
她想到浦应辛十年寒窗,一路保送;她又想到浦应辛风雨无阻、加班加点只为完成好手术挽救生命。
她胸口一阵阵抽痛,又疼又闷,她用手指使劲抠住台面的边缘,想站稳。
她站不稳,她失去意识,重重地摔在了厕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