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凉如水,残月如钩,万家灯火逐渐在夜色渐深之时一盏一盏的熄灭。
顾南栖坐在藤蔓之下,安静的翻看着一本泛黄的古籍。
良姜端着一碗刚刚煮好的莲子粥走了进来。
她将粥放下,迟疑了片刻,这才道:“大盛新帝即将入殷,主子,要出京一趟么?”
良姜说的很是委婉,顾南栖低笑一声。
“我何必躲着他呢?”
她将手中书籍放下,捧起面前的莲子粥喝了一口,入口香气浓郁,馥郁芬芳。
放下莲子粥,她用身后的椅子上一靠,双眸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
“良姜啊,人的一生,总是在不断的相遇,又不断的相离,时间久了,便也就分辨不清,谁是沧海之水,谁是巫山之云,谁又是你耗费一生想要珍惜又致死忘不掉的那个人。”
良姜看着她,轻抿了下唇瓣,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
她能做的,似乎只是静静的陪在主子的身边。
这些年来,她他们跟随主子南征百战,看她铠甲染血,单薄身姿撑起这半壁江山,说不心疼,是假的。
可是,这上天却没有一天厚待过她。
父亲的背叛毒杀,兄长慢性中毒而亡,母妃被绞死,自己也被万箭穿心。
这些年,这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良姜的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
顾南栖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她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不是,你哭什么呢?”
良姜声音哽咽,“属下没哭!”
顾南栖也不揭穿她,只是轻笑:“良姜,待我大仇得报,我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到时候生一双女儿,承欢膝下,我忌辰之时,也有人送上一口冷食。”
“主子胡说什么呢?什么忌辰不忌辰呢?你是千岁!不会死的。”
“呵呵呵呵。”顾南栖笑的很是开怀,她伸手掐了掐良姜的脸,“殷都的水啊,终是将你这小脸养的白嫩了。”
良姜面色微红,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
大盛。
凤梅在凤之余的帮助下,终于进了这大盛皇宫。
她一路悄然来到了崇曦的寝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宫女的带领下,她缓步走进了去。
瞧着坐在案前批阅着奏章的崇曦,凤梅双目湛湛的看着他,颊边微现梨涡,秀美无伦。
琉璃灯火反射过来的光晕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臣女,拜见君上。”
“平身,见孤所谓何事?”崇曦音色寡淡,一如既往地冷漠,疏离。
凤梅眼底苦涩一闪而过,“听闻君上要与大殷联姻,是纳妃……还是……迎后?”
男人漫不经心的翻阅了一页,目光专注的停留在奏章上,暖黄色的
光晕染在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冷锐之气突然消散了些许。
“那君上,可有心仪的公主了?”
闻言,崇曦面上有瞬间的恍惚。
然后点了点头,“迎后。”
他看上去很悠然,可是,凤梅却觉得,推门中间始终隔了一条长长的鸿沟,难以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