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奶那边咋说的。”
“她那也是大事儿!”
三叔挠了挠头,“塔河那户人家坟圈子起尸了,说是地气不行,你大奶正在那张罗人搜山找尸呢,她说尽量快点处理,可这东西我知道,哪是说快就快的,都是要命的啊。”
我没多说话,拿过面包啃了几口,“三叔,那就咱俩,能行吗,百鬼夜行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
三叔抿了抿唇,“主要是得知道那东西要嫁的人,然后呢,不正面的话,我再把那个人藏起来,熬过了那迎亲的点儿,小鬼找不着,那东西还得等一年,这就好办了,要是正面的话,叔就得跟她硬磕……你说,来哪个?”
“肯定,不正面的呗。”
正面的,就三叔这道行……够呛啊也。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慈悲为怀么,便宜她了!”
三叔借坡就下,“这样,你先告诉我她老坟在哪,我上午去瞅瞅那筷子咋回事儿,别的咱回来再说。”
我点头,拿过一张纸给三叔画了画路线,“三叔,我那同学你都认识,就是任心,这地儿就是她妈给点的……”
“任心她妈……”
三叔翻着眼睛在那想,“是不是姓谭,住你家后街,动不动就呜嗷的那矮挫胖?”
我嘴里的面包差点喷了,“是,叫,叫谭美凤。”
“嗯,我知道她。”
三叔把纸折了折就放进兜里,“那样的人啊,就是傻精傻精的,不吃亏不老实!行了,你去上学吧!”
我嗯了声背着书包出门,一路都在想着三叔的话,傻精傻精,这形容词儿倒挺适合任心的。
你说她傻吧,还贼有主意,小心眼也多的很,你要说她精吧,还总是冒傻话,做傻事儿,也是,谁的孩子随谁!
想着,我轻轻的吐出口气,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和向丽媛去拜那尊神像,算了,兀自摇头,关我屁事,不是朋友了。
一进教室,同学们看到我就开始窃窃私语,我佯装没事人,回到位置,任心已经把座位调换回来了,在我旁边一直偷瞄我,我大大方方的看她,她还不敢跟我对视,心里无端的拱火,怂样!
前座的向丽媛回头就白了我一眼,我脖子一梗,无声的挑衅,来啊,再打啊!
反正我大奶没在家,三叔坐镇,我怕谁啊!
“祝精卫,王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
书刚拿出来,班长就在前面喊了我一声,我面无表情的起身,意料之中,昨晚没往我家打电话,今早肯定得找我。
“精卫……”
刚抬起脚,任心就低头蚊子哼哼似得喊了我一声,我看向她,任心也没抬头,手用力的握着笔,“跟老王好好承认错误,回头我帮你写检查……”
“用不着。”
我扔下三个字就走了出去,不理会她的态度,是退让吗?
求和?
姐不需要!
‘咚咚咚~’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一进去我就换了副嘴脸,各种委屈还有些内疚的模样走到班主任的桌旁,“王老师,您找我啊。”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一板一眼的看向我,“祝精卫你本事啊,我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不在,你就给我撂挑子啦。”
“王老师……”
我低头用力的抠着手指头,想挤出几滴眼泪儿,奈何功力不够,只能做到把眼睛憋红,“是向丽媛骂人,她骂我属相,骂我……”
“行了,我是跟你说这个吗,向丽媛那边我都了解清楚了,她也承认了错误,你这边,我说的是晚自习的事儿!”
王老师提了提声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走就走,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额……
我脑袋迅速转了转,学三叔借坡就下,“王老师,这事儿是我错,我当时就觉得……反正您怎么批评我都成,我应该跟您请假的……”
“算了算了。”
王老师挥了挥手,“回去写份检查吧,明天给我,一千字的,不许在有下回了。”
“哎!”
我忙不迭的点头,脚下没动,“王老师啊,那检查我晚点交给你行不,最近几天我得冲刺做卷子,您不说我得朝重点奔么,我寻思我努努力,这回摸底怎么着也得……”
“五百字。”
老王没二话,“这回没问题吧,给我深刻的检讨。”
“成!”
我抿唇憋着笑,周围的老师瞄了这边一眼都没做声,这事儿居然就这么和风细雨的过去了,学习好就是有好处啊!
见我不走,老王还有些纳闷儿,“你还有事儿?”
“那个……”
我想到半边脸那茬儿,“王老师,我想申请一下晚自习以后在家自习……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偷奸耍滑,咱就用这月底的月考成绩说话成不。”
老王没立即答应,看了我几秒问起了我大奶奶,“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出门去塔河了,得过段时间能回来。”
老王点头,“她一个人带你不容易,你可得好好学回报你奶奶,晚自习可以在家自学,但一定要有自控力,摸底考落下一分,你都得给我回来自习。”
“哎,谢谢王老师!”
我点头哈腰,全都搞定!
“嗯,还有个事儿……”
老王叹了口气,“任心她的经济家庭情况以及她个人的情况我都不太建议去念高中,她妈妈也说想让她走中专,但是她倔的很,总觉得我们是在害她,你和任心是同桌,还是好朋友,没事儿多劝劝她,想学习就拿出点态度,少研究点那些没用的。”
我哦了声没多言语,从办公室出来,我回头还看了一眼老王,说实话,抛除他劝一些学生去念职校的事情我不喜以外,综合来讲,这老师对我还是不错的。
以至于,若干年后,每当我听到‘隔壁老王’这个词儿都会抵触,觉得这姓氏也够倒霉了,一竿子都被连累上了别样色彩。
……
“精卫,老王和你说啥了……”
回到座位,任心还是主动和我说话,我没搭理她,站着也不坐下,几秒后全班同学就看向了我,疑惑私语着,不知道我玩什么站军姿。
“祝精卫,你……”
班长刚要发话,我就抬起手打断了她,一脸无畏的样儿,姐们儿要的就是这效果!
“有些人的嘴巴就是欠!”
见成功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我下巴微微抬起,直接开口,“不打她不知道深浅,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了,谁要是再敢拿我说事儿,我听一回打一回,直到打的她嘴巴干净了为止,打到她妈都不认识她了为止!!”
“喔~~!!”
班里同学立马起哄,小炸锅了。
向丽媛红着眼回头瞪我,“祝精卫你……”
“我怎么样?”
我挑眉瞪着她,“再来骂我啊,我奉陪到底!”
“你,你……”
向丽媛在起哄声中猛地趴到了桌子上,呜呜的就哭起来了。
我没搭理她,慢悠悠的在位置上坐下,班长适时的开始呵斥吵嚷的同学,待班里一安静,从我这角度正好能看到向丽媛哭的起伏的背身——
老实讲,这一刻,我还是挺爽的,是不是真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一上午过的都无波无澜,课间休息哭够了的向丽媛又拉着任心到旁边说着什么,我懒得听,能感觉到任心一直在看我,但我连个余光都没在给她。
有些事儿,或许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但在我这儿,就是根儿刺,哦,对了,她好像说过我是摩羯座的,记仇!
……
“你说说,这是咋回事儿,咋回事儿!!”
中午放学一进店我就被眼前的场景弄愣了,三叔站在柜台后头满脸无语,谭美凤抓着一把什么东西正在哭嚎的质问,质问的对象就是任心她亲老舅,谭美凤的弟弟谭文刚,“说话啊,能耐呢!”
谭文刚低头站在一边,被谭美凤推搡着也不吱声。
我对谭文刚印象不咋地,好吃懒做的还离过婚,想找他就去对面的棋牌社,整天除了玩牌没别的正事儿。
“三叔,这怎么了?”
三叔没答话,下巴示意我看向谭美凤的手,我走近才发现,她抓着的是一把黑兮兮的方便筷子,上面沾满了泥土,“这是……”
“这就是我从坟边挖出来的。”
三叔冷着脸应着,“就这玩意儿能给人镇住?还银的,实木的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