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伶瞳孔微微收缩。

    颂——

    当沈难的手掌抚在傩面之上,列车便呼啸间从隧道驶出,阳光重新照耀在陈伶身上,那股令他汗毛炸立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不同的傩面,祈愿的效果也会不同,表演方式也会不同……他就像是戏曲表演中的脸谱,没戴面具,那你就是你自己,是自由的普通人……

    但当你戴上面具,你就是回应祈愿的‘神’。”

    “戴上面具,就是‘神’?”

    陈伶喃喃自语,他看着阳光下被遮住大半的傩面,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抚摸……

    “别碰!”沈难立刻抬手想要阻止陈伶,但他手刚举到半空,那张面具便再度完整的出现在陈伶面前!

    当那双狰狞眼眸再度与陈伶对视,熟悉的冲击感再度涌上心头,天光暗淡之下,陈伶只觉得一道道猩红眼瞳于虚无中骤然睁开,他的眼角不自觉的染上一抹杏红……

    绘朱颜!

    杏红眼角与傩面对视,下一刻,陈伶周围的环境轰然破碎!

    ……

    篝火在乡野中冉冉上升。

    陈伶再度睁开眼瞳时,刺目的篝火占据他大半的视野……乡间的晚风伴随着潮湿的土气钻入他的鼻腔,让他梦回小时候在乡下老家的田埂之上。

    陈伶在原地愣了许久,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喃喃道:

    “绘朱颜……自己发动了?”

    上次陈伶发动绘朱颜,还是在观看陆循过往的时候,但这次他并没有主动发起,而是在与沈难傩面对视的瞬间,朱颜就自己冒出来了。

    陈伶环顾四周,只见群星璀璨的夜空下,一个身影正坐在篝火旁,低头忙碌着什么……陈伶走到他的身旁,发现那并非是沈难,而是一个与沈难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身影。

    他看不到陈伶,只是借着篝火光芒,一只手拿着颜料笔,一只手拿着一张面具,专注的为其上色。

    看到那张面具的瞬间,陈伶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竟然进入了一张面具的过往?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绿色短裤的孩子,飞快的跑过田野,来到中年男人面前。

    “爸爸!我药都喝完啦!”那孩子凑到中年男人面前,骄傲的喊道,“这次一点都没吐,真的!”

    看到那孩子,陈伶眉头一挑。

    毫无疑问,眼前这孩子,便是孩童时期的沈难。只不过此时的沈难身形瘦小,皮肤暗黄,像是营养不良。

    “小难真棒。”中年男人暂时放下颜料笔,对着孩子微微一笑,

    “再等爸爸一会好吗?就差最后一点点了……今天,爸爸想把它画完。”

    “好。”

    沈难在篝火旁蹲下,双眸好奇的打量着他手中的面具,“爸爸,这张面具看起来怎么这么吓人?”

    “吓人吗?”男人笑道,“就是要让它吓人点,不光吓人,还要把所有疾病厄运邪祟都吓跑……”

    “那它是不是能把我的肿瘤也吓跑?”沈难眨着大眼睛,像是含着星星。

    男人的手微微一顿,他沉默许久,点点头:

    “一定可以。”

    男人的颜料在面具上画下最后一笔,像是赋予了它某种神韵,狰狞面具在摇晃的篝火下拖出影子,像是一团跳跃的黑色火焰。

    男人注视着这张面具许久,似乎十分满意,

    他起身走到篝火旁的简易木架上,将面具固定在上面,然后便牵着沈难的手,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

    陈伶站在木架前,眼眸中闪过一抹震惊。

    咔咔——

    一阵晚风拂过,近百张截然不同的傩面微微摇晃起来,有喜有怒,有风流倜傥,也有怒目金刚……它们在风中发出咔咔声响,像是一面壮观的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