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张照片,应该是用来向买家证明心脏来源的证据,看到这些照片之时,陈伶的眼眸中浮现出深深的茫然……

    文字有可能错漏,但照片上的画面不会说谎,这手术台上躺着的正是陈宴,而那颗心脏也是从他体内取出……可怎么会这样?这跟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陈伶的呼吸粗壮起来,他立刻走到旁的器皿旁,取下上面写有陈伶的牛皮袋,将其中的照片依次取出。

    照片上的陈伶,同样是在手术台上被逐个取下器官,但唯独没有心脏……

    陈伶呆在原地,宛若雕塑般一动不动。

    “如果失去心脏的真的是阿宴……那我,又是谁?”陈伶觉得自己的大脑快炸开了,这一刻,曾被他忽略的无数残影闪过他的脑海。

    那是他在那场大雪中,跌跌撞撞的走到乱葬岗时,脑海中出现的画面……那是属于陈宴的记忆。

    他不知道陈宴的记忆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在那段记忆中,他仿佛变成了陈宴,亲身经历过那一段痛彻心扉的过往,而有关自己被迷晕之后发生的一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第一次恢复意识,就是在从乱葬岗回家的路上。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在雨夜中挣扎了很久,才想起自己的名字,他叫陈伶。

    “我是陈伶……我不是陈伶?不……不可能……我有他几乎所有的记忆,唯独只缺失了那一夜的一小段……我不是陈伶还能是谁?!”

    “不对……我是穿越者陈伶!不是这里的陈伶……也不对,可我分明已经变成了陈伶……”

    陈伶双手抱着头,错乱的记忆翻涌在他的脑海,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陈伶的手掌蹭到脸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跌跌撞撞的向地下室之外跑去……他知道怎么证明自己是谁了。

    他冲回阎喜寿的书房,将房门反锁,来到房间中央那座大型木质挂钟之前。

    古老而斑驳的钟摆以时间的频率摆动,发出岁月般神秘的轻微声响,一尘不染的挂钟玻璃表面,清晰的倒映着阎喜寿的面容。

    陈伶右手摸到自己的下巴,用力一撕,一张人脸轻飘飘的落向地面……

    阎喜寿的脸皮之后,是纸偶师的脸。

    看到这一幕,陈伶继续将手摸向下巴,再度一撕。

    随着纸偶师的面孔飘落,另一张面孔出现在挂钟的倒影中,那是群星商会地牢里阿峰的脸……陈伶眉头越皱越紧,他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脸皮,一张又一张曾经出现过的面孔像是变戏法般,逐个出现在挂钟倒影上。

    从文仕林家门口出来的中年男人,在废弃工厂里上演独角戏的群众演员,记者林宴,暴食肉鸡的陌生面孔,兵道古藏里的龙套,篡火者13号……

    数十张面孔被陈伶撕下,看着那一张张变幻的身份,陈伶都有些麻木了,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扮演了这么多角色……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究竟是谁,他究竟算是什么?

    不断扮演他人的小丑,还是被困在迷茫舞台之上的,绝望的戏中人?

    终于,当那张属于自己,属于陈伶的面孔出现在挂钟倒影上之时,陈伶的心略微放松些许……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脸,也是他最本真的模样,他的无相只回溯到这里,在这张脸之下,再也没有其他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