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陈伶目光再度落在赵乙身上,后者明显有些绷不住了,发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哼。

    “没去诊所吗?”

    “唉……诊所人都满了,我看那些人伤的更重,就没去。”赵叔擦了擦额角的汗,他终于完成了消毒,开始仔细的给赵乙包扎,“正好我学过一点医术,处理简单的伤口还是可以的。”

    看得出来赵叔确实有医术的底子,包扎的过程很顺利,被包成半个粽子的赵乙躺在桌上,像是个失去梦想的干尸。

    赵叔长舒一口气,他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眼眸中浮现出复杂……他走到陈伶跟前,

    “阿伶,赵叔出去跟你说两句话。”

    陈伶虽然诧异,但也没拒绝,而是跟着赵叔走到街上。

    赵叔回头瞥了眼屋中,反手将门关起,死寂昏暗的街道之上,唯有几缕煤油灯的微光从磨砂门后透出,无声摇曳。

    “怎么了?”陈伶问。

    “阿伶啊……叔就只有小乙这一个孩子。”赵叔苦涩的开口,“小乙从小性子就倔,做事又莽撞,我本想着给他找个安稳的差事,别惹什么大事就好……可这次,他真的把我吓坏了。

    我现在就是后怕,我老是想着,刚才那执法者的刀子要是没捅偏,插到小乙的心脏……那这孩子,可就跟路上那些尸体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陈伶微微低头看着赵叔,他的眼睛明显红了,深吸几口气之后,才勉强平复下心情继续说道:

    “阿伶,叔这辈子也活够了,没什么别的想法,就希望小乙能平平安安的……你自小就聪明稳健,现在是咱三区的执法官了,那是跺跺脚就能震动整个三区的人物,我想……我想你能不能动点关系,把小乙安排到你身边?

    平日里你想什么使唤他就怎么使唤他,也不用给他什么官位,甚至没有执法者的名分也行,哪怕给他送到你们部门里面当个看门的,或者什么文职都行……我就是想让他待在你的树荫下,也算是有个庇护。”

    赵叔的腰越弯越低,他看着陈伶的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诚恳与祈求,这是一位长者在放下所有的尊严之后,在向后辈请求。

    “……如果这让你为难的话,你就当叔没提过。”赵叔见陈伶迟迟没有回应,嘴角强挤出一抹笑容,“叔就是……就是随口一说。”

    陈伶微微侧过头,他看到磨砂的门后,一个影子正蹲在角落,似乎在小心翼翼的偷听。

    他假装没有看见,收回目光,平静的点了点头。

    “……好。”

    赵叔的请求,陈伶并不意外。

    之前在早餐铺里的时候,赵叔就暗示过陈伶,希望他能念在儿时情谊的份上,稍微庇护一下赵乙……但这次赵乙受伤,实在是把他吓到了。

    这位老人家宁可放下脸面与尊严,把暗示变成明示,想求陈伶庇护赵乙,这也在情理之中。

    陈伶答应了,对现在的他而言,给赵乙在执法者系统中安排个职位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听到陈伶应下,赵叔身上就像卸下数百斤的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他不断的对陈伶道谢,甚至想把整个早餐铺子送给他,不过都被陈伶拒绝了。

    “举手之劳而已。”陈伶摆了摆手。

    陈伶说完之后,便跟赵叔告别,径直向自家走去。

    磨砂门后,

    煤油灯的光晕在屋内摇晃,浑身绷带倚靠在墙边的赵乙,眼眸湿润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