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顾宇都快要在唐镜染身旁睡着了,唐镜染却纹丝不动,礼部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齐齐入宫,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殃及池鱼。
“来了。”
唐镜染的声音很小,却震得顾宇一个激灵。
他赶紧睁开差点就闭上的眼睛,揉了揉:“姨姨,谁来了?”
“你爹。”
那诱人的味道,要不是她定力十足,早就扑上去生啃了。
这个中七煞阵的人当真也是会选人,选了个秀色可餐的。
之前她还以为是拿走另外一块玉佩的墨北渊给顾承景中下的七煞阵,但墨北渊却告知她,顾承景身上的七煞阵与他无关,至于拿走玉佩,也只是他发现玉佩里面的猫腻,觉得不对劲才带走,没想到误打误撞地还救了顾承景一命。
七煞阵何其凶险,若阵眼全在顾承景身上,只怕现在他早就被摄了魂魄,成为一具只会打打杀杀的行尸走肉了。
哪里还能这般……弱不禁风?
顾承景被秦侍郎搀扶着,时不时地咳嗽着,手中的白帕都快要被血染红,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一样。
才半日不见,就搞成这样了?
“爹!”顾宇担心不已,冲过去,又怕自己冲撞了快要倒下的爹,“您没事吧?”
顾承景清浅地点了下头,朝唐镜染招了下手:“过来。”
唐镜染走到他跟前忽然反应过来,咦?她怎么跟小猫儿一样,这么呼之即来了。
不等她有其他反应,顾承景直接挂到了她身上,她正要推开,他好听的声音却在她耳边:“想知道百年前你被何人所杀吗?”
她的手僵在了要推开他的半空中,忽然画风一转,她将人抱在怀里,声音娇滴滴的:“王爷这是怎么了?”
秦侍郎额角抽抽,装呗,谁能装的过您呢!
礼部尚书将一道明黄色的卷轴双手奉上:“恭喜景王妃,陛下的旨意请到了。”
唐镜染一改娇滴滴的声音,冷漠无比:“你给我做什么,给他。”
她随便抬起头踹了一脚跟木头似得的顾宇:“还不接着,关系你后半辈子的。”
紧接着,她又娇滴滴地扶着顾承景往外面走:“王爷你可千万别死啊……”要死也得把话说完,再等她吃干抹净。
礼部尚书尴尬地将圣旨交到顾宇手里:“恭喜世子,择日礼部会将您的名字记录到景王名下。”
顾宇张了张嘴,手里是沉甸甸的圣旨:“世子……”
他赶紧提着衣袍冲出礼部的大门,朝正要扶着顾承景上车好好审讯一番的唐镜染喊道:“母亲!”
唐镜染一个激灵,猛地转过头。
顾宇已经跪下了:“母亲大恩大德,阿宇没齿……”
“停!”
眼见着顾宇就要拜,唐镜染赶紧打住,直接把顾承景丢进马车。
“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滚一边儿去。”
她赶紧钻进马车。
顾宇还想拜,马车里就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要拜去鸿胪寺拜你师父,该请晚安了。”
紧接着又催促锦行:“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赶紧走!还嫌不够丢人的?”
她才多大呀,虽说当了百余年的鬼,可前前后后才当二十年的人,哪儿能冒出这么大的儿子,她不接受。
“呵呵……咳咳咳……”
顾承景本来是想嘲笑一番唐镜染的,没想到气血翻腾的厉害,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了。
唐镜染给他一记白眼:“活该。”
也不等他咳嗽完,她就欺身上前:“我如你所愿,给了顾宇立命的本钱,他现在是景王世子,是墨北渊的关门弟子,就算你时辰一到魂归冥界,北齐南楚都不敢对他如何,你呢?替我打探到了什么?”
顾承景缓了一会儿气,才道:“百年之前,你的事,钦天监有份参与。”
今日这件事唐镜染虽然剑走偏锋,但总算是有了个好结果。
虽然父皇不信任他,不肯将这件事交托给他,可在他走后立刻召见了钦天监,此事必定和钦天监有关。
唐镜染抱着胳膊,退到了安全位置,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她才对锦行道:“去勇毅侯府。”
“你怀疑勇毅侯?”顾承景觉得这个想法十分荒谬。
勇毅侯可是最不屑用这等手段的,而且百年前,轩辕一族并不算世家大族,不至于能和北齐皇族搭上线。
“不是。”
“那……”
“我要回一趟冥界。”
“什么时候回来?”
顾承景的话才刚刚一出口就感觉自己说错了,人都还没走呢。
好在唐镜染神经大条,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不出意外早上就能回来,若出了意外,我会尽快回来。”
顿了下,她就像交代后事那般:“我已经提前吩咐了墨北渊和燕婉,若是景王府有什么难处只管去找他们。”
顾承景不悦地皱起眉,他是弱到被人看不起的地步了:“你觉得……”
“我说的难事是阴间的事。”
她在景王府待的时间太久,每个角落都有她的气息,如果这一次的确冥界出了问题,肯定会有人要涌上来挟私报复,顾承景会很危险。
她的口粮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顾承景哼了一声:“少来,你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来收拾。”
唐镜染不再搭理顾承景,她闭上眼睛打算好好养神,一会儿肯定是有硬仗要打,可才片刻,就听到顾承景问。
“唐镜染,七煞阵当真十分霸道吗?”
她皱了下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曾说,若本王再率兵南下伐楚必定血流成河,伏尸百万,是和七煞阵有关。之前你说这块墨染双龙为两块玉佩,其中一块被人取走,是否也和七煞阵有关?”
她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顾承景的脸色依旧苍白,只是嘴角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了,而他原本乱糟糟的气息也平复了。
方才他就是故意装的。
久病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装病。
她养了他那么久,再弱到走两步就倒,那可真的对不起人参精和重瓣雪莲了。
“墨染双龙的另外一块在南楚,是墨北渊取走了。”
“给本王种下七煞阵的人也是他?”
“不是。”
“你信?”
“他不敢骗我。”
“万一呢?”顾承景心里莫名的烦躁,许是刚刚用了内力逼乱了气血的缘故。
才见墨北渊几面呀,人家一两句话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