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她们隔得并不近,还有十多二十步的距离,可他身上的压迫感却能透过空气直逼到唐镜染的面前。

    眼底有暗暗的赤红色,不打眼,但却逃不过唐镜染的眼睛。

    他唇角紧绷,一张脸上写满了厌世。

    他在试探她!

    良久,墨北渊才走到唐镜染的跟前,声音凉凉:“长公主,玩够了,该回去了。”

    唐镜染扯出一抹笑:“帝师当听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到了上京城,断然没有回去的道理。”

    “可太后,甚是挂念你。”

    “挂念将我送出去和亲吗?”

    脓包的唐晚当初一眼看中顾承景,还有一层最深的原因,就是不愿去嫁去南疆和亲。

    她最讨厌的就是虫子,可偏偏南疆养蛊,到处都是蛇虫鼠蚁,她想她要是去南疆和亲,大概三个月就得被活活吓死。

    所以才会选择北上逃婚。

    “现在要我和亲也晚了,我都嫁人了。”

    墨北渊试探的目光在唐镜染身上扫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才道:“不管长公主嫁的是谁,南楚都有办法解决。”

    唐镜染笑的阳光明媚:“好呀,那你看他答不答应吧。若帝师能说动他,最好,不过我夫君这个人吧,死犟死犟的,不大好说话。”

    墨北渊见过人性的贪婪:“或权,或钱,或女人,南楚都能给他。”

    “南楚帝师打算给本王什么?”

    充满挑衅的声音自巷子里传来,高大的男人从容地走到唐镜染身旁,颇有宣示主权那边,将手放在了她的肩头。

    墨北渊的脸色沉了三分,一旁的丫鬟海棠却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出来这么久,让我怪担心的。”

    他声音温柔,当真就有了郎情妾意的具象化。

    唐镜染掩嘴轻笑,凑到他耳边:“再演就过了啊。”

    顾承景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天都快黑了,走吧。”

    他换手牵住唐镜染,却不忘回头对一脸黑的墨北渊道:“南楚帝师,明日见。”

    那声音极具挑衅。

    唐镜染才转身,海棠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衣袖。

    “长公主,奴婢能跟您一起吗?”

    唐镜染冷漠地拍掉她的手:“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可不需要一个会告密的背叛者。”

    她最讨厌的,就是吃里扒外的家伙。

    唐晚落到今日的下场,这丫鬟也是出了大力的。

    一个养在深宫多年的公主,遭逢巨变之后,脓包的性格又怎么可能突发奇想地要逃婚?

    没人在背后撺掇,她能想得到?

    唐晚蠢,不代表她唐镜染笨。

    海棠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手足无措地望着帝师:“帝师,求求您替奴婢向长公主说句话呀,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奴婢当年只是担心长公主被人蒙蔽,这才想着求救,可没想到却因此弄丢了长公主。”

    唐镜染打了个哈欠,撂下一句“求救可以用飞鸽传书”就走了。

    海棠手里的帕子都要被绞碎了,废物公主的脑子怎么忽然就清醒了!

    要不是因为这次再找不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她才不会出来找人。

    她也是搞不懂,为什么小皇帝这一次一点儿都不好糊弄了,往常她只需要说几句话,小皇帝就会对她言听计从。

    岂止是长公主不想嫁去南疆,她也不想去南疆当陪嫁丫鬟的。

    那些蛮夷,成日就知道弄虫子什么的,可恶心了。

    她一直都幻想着能跟着长公主吃香的喝辣的,特别是等到长公主嫁给权贵联姻,她也能趁机攀上高枝儿。

    谁能想到这一次就翻船了呢。

    本来小皇帝之前对她都是言听计从的,可这次小皇帝竟然下了旨,要是找不到长公主,就让她代替长公主嫁去南疆。

    唐晚可真是个害人精。

    早知道就不鼓动她逃婚了,谁知道一年前那个在兖州城的小白脸竟然是北齐的景王。

    太可恶的!

    凭什么唐晚的命那么好。

    顾承景牵着唐镜染上了街头的马车:“你没事吧?”

    他从管家口中得知唐镜染独自出门,就怕她在半道上遇到墨北渊。

    墨北渊自打入了上京城,就一直在街上转悠,也不知道是在找长公主,还是在找她这个大阴阳师。

    她拧着眉,忽然就上手掐住顾承景的脸皮:“还装?”

    顾承景吃痛,疼的眼睛眉毛都挤一块儿去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他拍掉唐镜染的手:“做什么?”

    他好心好意地赶过来,就是被掐脸的?

    唐镜染这才凑上去,捧着顾承景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咦?当真不是人参精变的?”

    刚刚顾承景的声音那么温柔,她还以为是有妖精变换而来,所以才会说“再演就过了”的那种话。

    “墨家人有阴阳眼,如果我是人参精变的,刚刚难道不被发现了?”顾承景被唐镜染这么一看,脸都红了,他推开唐镜染,“坐有坐相,你别像只猴子。”

    “你来做什么?”

    “救你呀,万一你被墨北渊看穿了壳子是壳子,里子是里子,强行带走你,本王怎么办?”

    这话才一出口,顾承景就觉得怪怪的,他揉着被掐红一片的脸,又补充:“别忘了我们拉过勾的,违背誓言的人会被天打雷劈的。”

    怎么感觉怎么说都不对。

    他立刻岔开这个奇怪的话题:“不过为什么你没被看出来?他阴阳眼失效了?”

    唐镜染得意地从腰间取下才从城隍那薅来的好东西:“有这个,他的阴阳眼肯定要失效。”

    “这什么?”

    “城隍香灰,能挡下阴阳眼。我本来是想着明天要见他,提前做个准备,找城隍要了这玩意儿,没想到狭路相逢。”

    “以后没事儿少出门。”顾承景总觉得墨北渊来者不善,“依本王看,墨北渊的面相,都凶神恶煞的。你还是少和他来往。”

    凶神恶煞?

    唐镜染回想到墨北渊的那张脸。

    极好的品相好吧。

    在南楚的时候,他可是万千少女的梦呢。

    这家伙是不是对凶神恶煞这个词有所误会,而且明明他自己身上才带着最凶最煞的七煞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