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愣了愣:“王妃不是要撵老奴走?”

    “我撵你做什么?”唐镜染闲屋子里的空气不好,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又逗了下龙御草,确定它还在清醒地生长,“你让那神医给这孩子看过没?”

    忠叔愣了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指着自己:“王妃在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唐镜染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回来不就让你找诸葛檀给他看看吗?”

    顾承景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看了一眼锦行。

    锦行比忠叔更有眼力劲,立刻道:“属下立刻去请。”

    忠叔脸色难看,难道刚刚在府门外,王妃不是这些意思?

    竟是他小肚鸡肠闹了个大乌龙。

    唐镜染没工夫理会他内心的小九九,等到诸葛檀走进离秋院,她才不慢不紧地道:“这孩子骨龄和年龄不符,你且瞧瞧是不是有人给他喂了毒。”

    诸葛檀脸色大变,不能吧,这孩子看起来不过才三岁,谁能对稚子下手。

    锦行完全听不懂:“什么叫骨龄?”

    “就是人骨头的年龄,从一出娘胎开始,骨头就会不断地发育,直到及冠之礼。”唐镜染走到顾宇的跟前,居高临下地冷眸俯视着他,“他的骨龄可不止三岁。”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不止三岁。”

    锦行猛地回头看向顾承景。

    忠叔都吓到了。

    若小少爷不止三岁,那就……

    “忠叔,让人把账本都带回去。”

    忠叔虽然对这件事很好奇,但王爷已经发话了,他不能久待,赶紧带了人来,把所有的账本全都带走。

    诸葛檀也发现了顾宇的脉象问题,赶紧拉着人进了屋子,脱了衣袍来检查。

    唐镜染说着风凉话:“你一个当人父亲的居然连儿子多少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你蠢,还是别人煞费苦心。”

    很快诸葛檀就从屋里出来,锦行在伺候顾宇穿衣服。

    诸葛檀谨慎地问唐镜染:“王妃怎么知道小少爷的骨龄问题?”

    “看出来的。”

    总不能说她可以透过皮相看骨相吧。

    这不得吓死人。

    “阿宇可有事?”

    诸葛檀小心地看了一眼唐镜染,有心避开她。

    可顾承景却没有要避忌的意思:“但说无妨。”

    原本他就打算好了,他身死之后,将阿宇交给唐镜染照顾的。

    “小少爷自出娘胎就被人喂了跗骨毒。”

    唐镜染眉梢一挑,果然是这玩意。

    “可有解?”

    诸葛檀摇摇头:“暂时没办法。”

    虽然他是神医,但跗骨毒乃是用药物控制骨骼生长,从婴幼儿时期就开始喂养,直到毒入骨髓,无药可救,无法可解。

    “谁说无解的?”

    唐镜染把玩着手里的那串佛珠,

    院子里的阳光正好,她站在阳光下,周围是一层光圈,让她看起来就像从天上来普度众生的神女。

    和之前要人性命的恶魔完全是判若两人。

    诸葛檀震惊无比:“王妃能解?”

    “解倒是可以解,不过就是不知道王爷这个便宜爹愿不愿意解。”

    若是孩子的骨龄如她猜想的一般,大抵应该是五岁了。

    可顾承景和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孩子只有三岁,追根究底,只有一个原因。

    任意意骗了所有人。

    那孩子根本不是顾承景的儿子。

    啧,给别人养儿子,景王殿下脑袋上一片绿呀。

    可唐镜染却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顾承景的脸色如常,一点儿都不在意。

    “解。”

    唐镜染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王爷说要解,我自然是要帮忙的,不过……”

    她嘿嘿地笑了下:“我最近手头比较紧,不知道王爷方便给点银子不?”

    “你要用银子便去账房。”

    “那不够。”唐镜染苦闷不已,“刚刚我不是查过账了么,你就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还不够塞牙缝。”

    锦行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王妃一大早就说要查账,回来第一时间也是翻账本。

    忠叔到底是太敏感了些。

    不过刚刚听忠叔说,账上还有六千多两,这都不够?

    顾承景问:“你要多少?”

    她吃穿用度都在王府解决,外面也没有用钱的地方,要银子来做什么?

    唐镜染伸出手,想着景王府的确够穷,之前向顾承景要金银各一万两,他直接拒绝,这一次得好好把握机会。

    原本想比八根手指头的,忽然想到惜颜郡主的话,女人不藏点小金库哪儿能成事,赶紧摊开了两个手掌,十根手指白白嫩嫩的:“一万两!不能讨价还价,这权当治病的费用。”

    “本王给你,但你得治好阿宇。”

    “给一半定金先。”

    那么穷,万一赖账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锦行才带着顾宇出来,顾承景一个眼神,锦行赶紧从自己的荷包取出五千两的银票。

    “王妃可要收好。”

    这么大一笔银子也不知道王妃用来做什么。

    唐镜染皱着眉,看着手里的银票,又想到忠叔抱过来的账本,她半晌才回过神:“哦!顾承景,你好样的,你居然私藏小金库。”

    “景王府账上才六千两,你这儿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五千两,你……”

    她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凑到顾承景的跟前:“你别是贪了吧?”

    顾承景:“……”

    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唐镜染收好银子,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就把那孩子留在离秋院。”

    “王妃可真是心软的神呀,”锦行大喜,他之前还很担心王妃和这孩子处不过来,没想到王妃竟然自己先迈出这一步,“听太后身边的嬷嬷说,阿宇晚上睡觉很安静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唐镜染直接转身出了院子,她回头睨了一眼漂浮在顾宇身边的燕婉,眼神示意:你给我看好那小子,别让他手贱地毁了龙御草。

    “反正又不是挨着我睡,对吧,王爷。”她乐呵呵地往静园的方向走,“离秋院我让给了你儿子,怎么着你也得在寝卧给我挪个位置出来。”

    顾承景啼笑皆非,他就知道,这女人心里肯定是在打他床的主意。

    真会蹬鼻子上脸。

    诸葛檀见状赶紧追上去:“王妃刚刚说的,跗骨毒当真能解?”

    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解跗骨毒的。

    那毒可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需要日日夜夜不停歇地喂养,让毒深入骨髓,抑制骨头的发育。

    这是一种后宫的秘术,通常用来残害皇嗣。

    “能呀。”

    “如何解?”

    “拔出骨髓里的毒便是了。”

    诸葛檀整个人都颤了颤:“这,这能行吗?”

    拔出骨髓里的毒?

    说的到时轻巧,那样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受得住拔毒之痛,而且拔毒也只是存在于设想,实实在在地要将人的皮肉切开,骨头破开,将毒引出来,想想都觉得可怕呀。

    若成功自然是好的,若失败了,那可是一条人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