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走出征嵘大厦的大门，夜风迎面吹了过来。
丝丝缕缕的寒夜，透过衣物的缝隙，往身体里钻。
肖筱下意识地系上了大衣的纽扣。
就在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迈巴赫。
那是征嵘的车，熄着火，没开灯。
车身伏在漆黑的夜色里，像一只正在生闷气的大猫。
肖筱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路过那辆车子时她没有停下脚步。
就在肖筱马上要走过时，汽车猛然间启动，车灯在肖筱的身后乍然亮了起来。
引擎声响起，在这个喧嚣的夜里，像是一只落单的小兽在呜咽。
肖筱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她的身形略微顿了顿，便掉转身往回走。
肖筱走到征嵘的车旁，自己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汽车无声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里的两个人都沉默着。
好半天，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拉了拉肖筱的衣袖。
肖筱目视着前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
再次被那只熟悉的大掌握住，所有的怨气和委屈都消散了。
那只手握得格外小心，握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紧。
“我可以为自己申诉一下吗？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
肖筱扭头看他。
征嵘满脸的委屈。
都这样了，不让他说能行吗？
“你说！”
征嵘手握方向盘，看着前方，停顿了半秒，缓缓开口。
“你不能既要我赢又要我纯！资本讲究的是丛林法则，那里可不是纯善之地。但凡最后生存下来的，没有人的手里不沾着血的，包括爸爸和大哥。”
征嵘神情严肃，像变了个人一样，沉声道：“从我回到征德开始，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
征嵘看了一眼肖筱，声音软了下来：“但那只是工作。而我和你，在另一行！”
“另起一行，我排第一是吗？”肖筱笑着问。
肖筱想起当初他们讨论过这个话题，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跟征嵘解释自己的工作。
她曾经也努力的想让征嵘理解并支持自己所坚持的职业态度。
“你排唯一！”征嵘不假思索地回道。
肖筱低头嗯了一声。
“我知道的！白天说的是气话！”
“你信我！好不好？”征嵘的声音再次软了下来。
“任何时候你都信我，好不好？”
肖筱没有回答，只握紧了和征嵘牵在一起的手。
“不过，你怎么会来征德的？”
这对征嵘来说太突然了，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件事。
“大嫂说你现在需要我！”
征嵘没说话，只是把手握得更紧了。
他想起了白天的事儿。
在肖筱面前，他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征嵘有时候很恨自己。
在面对王宏宁的时候，面对冯博士的时候，以及面对任何一个对手时，他都能沉住气。
唯独在肖筱面前，他总是暴露自己不够成熟的一面。
明明知道，肖筱是为了自己才来到征德。
纵使他有再大的委屈，也不该在她上班第一天就和她吵架！
“对不起！我今天……”
征嵘也不知道怎么道歉。
肖筱摇了摇头。
他俩本就是话赶话，是一个误会引起的情绪失控。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她这些天没有适应征嵘身上发生的变化，有些患得患失罢了。
“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肖筱叹了口气说：“要是做不好，你不要怪我！”
她突然能理解征嵘的处境了！
那种众望所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巨大压力。
自从征祁生病之后，征嵘就没有退路了。
而肖筱现在，似乎也进入了和他一样的境地！
“你明明是有备而来！”
征嵘才不会被她的三两句话迷惑。
肖筱闻言浅笑，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征嵘停车熄火，并没有打开车门锁。
“我们再加一个约定，工作不带回家！”征嵘扶着方向盘看着肖筱。
“你就在车上跟我说说，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腾非送了我一份离职大礼！”
肖筱没打算隐瞒征嵘。
“诺克药业两款小分子药品的临床前研究的合同，服务费总额4000万！”
肖筱刚说到这里，征嵘就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图。
“好思路！”征嵘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是要把征德的研发团队整合包装起来，然后去外面接外包的研发业务，赚服务费！”
“不止呢，医疗器械代生产我也要拉进来！二舅那边的工厂根本不饱和！”
“行啊！”征嵘满脸的兴奋：“CRO这块市场可不小，只要能拿到10%的市场份额，征创完全就可以单独上市了！”
“我没有那么大野心！”
肖筱蹙眉道：“我就是想用这笔业务回款重奖团队，然后用真金白银从内部瓦解掉研究院传统的管理模式，帮助你更好的掌握征德！”
“诺克的这单合同你们能赚1400万左右，除去各项成本，征创至少能有600万左右的纯利润，哪怕拿出一半来发奖金，就足够让研究院的那些人眼红了！”
征嵘简单算了算账，就知道肖筱为什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了。
“征德的研发能力在国内本就首屈一指，只不过它以前只为集团内部服务。研发成果要通过业务部门的营销和运营，才能体现经济价值。”
“但只要思路一打开，完全能实现盈利！而且，业务一多，经验和数据的沉淀也就会更多，还能让团队的技术实力更强！”
肖筱对此很有信心。
“很多药企都这么做，只是你们征德，家大业大，一直不肯屈尊降贵罢了！”
“也不是！”征嵘解释道：“爸爸曾经发起过，但冯博士不太感兴趣，她只想一心闷头做技术，对业务不感兴趣，所以一直就没有实施起来。”
肖筱点了点头，笑道：“难怪我一提出来，爸爸就立即支持！”
“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征嵘笑着看向肖筱。
肖筱想了想道：“我想见一下你们智慧医学研究院的Dr.Harvey！”
征嵘瞥她一眼，哂笑道：“还说你没野心，你这明明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