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雪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铺子刚买下来就这么多事。
“你干什么呢,谁让你砸我们铺子的!”
白小白在外面与闹事的人对峙。
小小少年,腰间配着剑,凶狠起来像是一匹小狼。
然而,对方大概觉得他年纪小并不怕他。
沈听雪掀开帘子出来,便见来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大腹便便,绫罗绸缎加身。
妥妥的商人打扮。
她注意到男人腰间挂了一块玉佩,与方千月身上那块,似乎长的差不多。
应该又是一个方家人。
这就有意思了。
“这是你的铺子是吧,我出十倍的价钱,交上地契,赶紧滚蛋!”
方岩峰怒喝一声,猛地踹翻屋内的矮凳。
沈听雪脸色一冷,反脚踹了回去。
砰!
矮凳狠狠砸在方岩峰身上。
方岩峰疼的大叫一声,“你这小白脸,不识抬举,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现在来砸我的铺子。”
“我沈某人的铺子,是你想砸就砸的?”
“别说十倍的价钱,就你这种态度,二十倍的价钱我都不会卖给你,滚!”
沈听雪不屑的看了方岩峰一眼。
当她好欺负呢。
也不打听打听,她沈家小九在外面开铺子的时候。
哪个不要脸的敢砸她的生意。
一张凳子也很贵的好吗?
“放肆。”
“这是我们方家大爷。”
“方家你也敢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要想在京中做生意,没有我们方家罩着,我看你这铺子能开到什么时候!”
方岩峰的小厮站出来怒吼。
沈听雪翻了个白眼,“抱歉,就算是方家,也不能不讲理啊。”
“这铺子我是不会卖的。”
“不卖就别怪我们不气了。”
“来人,给我把他们轰出去,把地契找出来。”
“不管如何,这铺子从这一刻开始姓方,它是我方岩峰的铺子!”
方岩峰有备而来,带了四五个小厮,还带了十几个打手,就是为了抢铺子而来。
白小白已经气的挽袖子了,就等主子一声令下,揍死这帮龟孙子。
沈听雪嗤笑一声,“小白,给我往死里揍。”
“好来!”
白小白应了一声,便跟方岩峰的人打了起来。
问画寻茶她们都没出手。
对方虽然是打手,可功夫也就那样。
白小白压根不必露真功夫,小露一手就能把对方干掉。
两拨人打的火热的时候。
小铺子突然被官兵围住。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都被官兵给驱散了。
“所有人都给我住手!”
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不男不女的特征实在太明显。
以至于沈听雪不必回头,就知道来人肯定是位公公。
“刘公公,是您呐。”
方岩峰看到刘公公微微一愣,立刻迎了上去。
刘公公仔细瞧了方岩峰一眼,“你是?”
方岩峰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介绍道:“公公贵人多忘事,我是方家大爷。”
“这铺子刚刚买下来,还没处理好一些纠纷,让您见笑了。”
方岩峰直接蛮横的将铺子据为己有。
刘公公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铺子居然是方家的。”
“是是是。”
方岩峰忙不迭的点头。
“那行,方大爷跟我走吧。”
“这位公公,这铺子是我的,不是这位方大爷的。”
“他一大早冲我我这里,非要花十倍的银子买我的铺子。”
“我不想卖,毕竟货已经收了,只想把铺子经营下去,谁知这位方大爷蛮不讲理就开始砸我这铺子,您看……”
沈听雪上前拦住刘公公一行人的路。
她大概明白方家为什么要争抢这铺子了。
他们是皇商,应该早早的得到了些消息,这铺子可能被皇家看上,或者有什么内情。
所以一大早,先是方千月,然后又是这个什么方大爷来抢铺子。
“什么?”
刘公公一愣,“怎么回事,到底谁的铺子?”
“胡说八道!”
“这铺子我已经从你手里买下了,怎么还是你的铺子。”
“你这是血口喷人,怎么觉得我方家好欺负不成!”
方岩峰又抬出了方家。
沈听雪神色淡淡道:“是你刚刚过来抢买,我不肯卖。”
“地契还在我手里,官府那也没过户,铺子在我名下,怎么就是你们方家的了。”
“我知道方家家大业大,但也不必如此欺辱人,不给人一条活路吧。”
“你这小子,可真是油嘴滑舌,刚刚你自己答应卖铺子的。”
方岩峰从怀里掏出银票往桌子上一拍,“我可是银票都带来了。”
“你这是看到刘公公来了,便不想卖了是吧。”
这方家大爷倒打一耙的本事,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刘公公是何等的人精,听了这话就差不多明白了。
方家肯定是得了消息来强买强卖呢。
“方大爷,不管你事先与这位公子商量了什么。”
“既然如此铺子不在你名下,那就不是你的。”
“这位公子跟我走吧。”
“刘公公,这铺子真是我的,是这小子不讲理。”
方岩峰着急的拦住刘公公,又摸了许多银票出来着急的往刘公公怀里塞。
刘公公瞬间怒了,拿起银票便摔在了方岩峰脸上骂道:“你把本公公当什么呢。”
“我可是替皇上办事的,岂会因为你这点破银子坏了规矩。”
“你若再敢阻拦,别怪我不气!”
“刘公公,这铺子真是我的……”
“滚!”
“刘公公……”
砰砰砰!
方家大爷一行人全部被扔出了铺子。
刘公公是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
就算那些达官贵人还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更何况,他是奉旨而来,耽搁不得。
沈听雪跟着刘公公离开,没带问画寻茶和白小白。
刘公公不许她带任何人。
问画寻茶急的团团转。
等白陌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铺子里的一地狼藉,以及摔坏的桌椅还有茶具。
“这是怎么回事,铺子刚买下来就有人闹事?”
白陌皱眉,“谁啊,这么不给本王面子。”
沈听雪是跟他进京的,只要有心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这个脸这么不好使了吗?
“王爷,出事了,我们主子被带进宫去了。”
“什么?”
“怎么回事,怎么就进宫去了?”
问画着急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如今她们所有人都进不了宫,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情况,难免着急。
“怎么会这样?”
白陌在听了事情的经过以后,慢慢冷静下来。
他还以为皇帝发现了沈听雪的身份。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应该是这铺子惹出来的祸事。
既然连方家人都来抢,那肯定是个香饽饽,有巨大的利益可图。
否则那方岩峰不会睁眼说瞎话也要抢这间铺子。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不知道小九能不能应付得了。”
白陌皱了皱眉,“让本王好好想想。”
“本王现在不能进宫。”
否则只会让皇帝怀疑。
宫内。
沈听雪跟在刘公公身后目不斜视,一路进了宫,来到了明德殿。
还没进殿,沈听雪便闻到了很浓郁的丹药味,刺鼻的很。
看样子狗皇帝开始追求长生不老之术了。
一般来说,只要沾染上这东西,基本就离死不远了。
难怪他那几个儿子最近蹦跶的正欢,听小舅舅说最近已经折了两位皇子了。
是担心这老头命不久矣,抢不到皇位吧。
狗皇帝给自己了一个特别招摇的封号,圣帝。
自古以来,几个人敢称这个圣字。
就连容恒也只是明帝而已。
当今圣上皇位来的不明不白,杀父弑兄,连小孩子都没放过。
当年那场宫变,死了上万人。
之后狗皇帝大清理,抱着宁肯错杀三千,不可错过一个,又杀了不少人,很多人被牵连九族。
还有许多姑娘被送去做军妓,惨烈的很。
却给自己弄一个圣字戴脑门上,脸还真是大的很。
“皇上,那家铺子的主人带来了,正是这位公子。”
“嗯。”
靠在软塌上的圣帝,精神头并不是很好,比实际年龄还要老的样子。
更让人诧异的是,堂堂皇帝穿的竟然是道袍。
旁边还站了一个道人,花甲之年,身形清瘦,手里拿了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沈听雪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进来之后,这位道长松了口气。
“草民参见皇上。”
沈听雪惶恐的跪了下来。
路上,刘公公已经嘱咐了她一些事。
凡事实话实说,不多嘴,就无性命之忧。
“长生道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命中注定之人?”
圣帝眯了眯眼睛,浑浊的眼珠略显疲惫。
他仔细打量着沈听雪。
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确是个美男子,看上去有正气的很。
那位被称作长生道长的人,忙道:“皇上,您看这位公子与贫道之前所算的一模一样。”
“待贫道再问几个问题。”
“嗯。”
于是,长生道长上前开始询问沈听雪是哪里人士,年岁几何,有无妻妾,为何来到帝京,什么时候入京,原本便是铺子的主人,还是刚刚买下的,做什么生意的。
乃至祖宗十八代全部问了一遍。
幸好,白陌早就帮沈听雪伪造好了身份。
为了不穿帮,白陌还给她请了当地两个夫子来,教她一些当地的民俗还有方言。
这几日,沈听雪又看了不少当地的话本,了解了许多。
若非在那地方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就算她有些小错处,也绝对看不出来。
包括铺子这事,沈听雪也老老实实的说了。
这些能查到的做不了手脚。
她大概能猜到一些,这道长在做什么,但不敢确定,所以也不敢冒险说谎。
所有的事情问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那所谓的长生道长,突然大喊一声,“皇上,大喜啊,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啊。”
而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大多数都是道教的术语。
沈听雪不太懂这个。
但是之前她被人诬陷灾星下凡的时候,跟无尘道长学到了一些。
这位就跟当时那个方丈一样,都是骗人的。
做皇帝的很沉迷这些,就算听出不对劲,也不会多问,只会虔诚的相信。
圣帝听了那长生道长的话面含喜色,最后甚至已经兴奋起来。
长生道长最后的话,沈听雪也听到了。
无非就是这次炼丹天时地利人和,上天帮忙,肯定能练成长生不老丹。
甚至还能练出返老还童丹。
圣帝的身体一看便支撑不了几年了。
将死之人,大概最喜欢听的就是这种话。
普通人想长生不老。
做皇帝的更想长生不老。
圣帝满意的看了沈听雪一眼,“不错不错。”
“沈九,以后的生意你放心去做,朕给你个特许,你那些货物全部送到宫里来。”
“在帝京也没人敢动你的生意。”
“那方岩峰朕也会收拾的。”
圣帝的态度好的实在不像话。
好的沈听雪一脸懵逼。
狗皇帝这是将她当成座上宾了?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一名小太监着急的跑了进来。
圣帝皱眉,“朕有要事没空见她,让她回去吧。”
“皇上,皇后娘娘说有急事。”
“怎么,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小太监吓了一跳,正要出去回禀。
皇后却带人强行闯了进来。
“皇上,那个人有问题,他可是晋王的人。”
“这样的人抱着什么目的进宫,皇上难道猜不出吗?”
“这就是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皇后气冲冲的闯进来。
年过半百的皇后已经不年轻,头上几许白发,虽然打扮雍容华贵,却依然掩饰不住岁月的苍老。
也许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如今剩下的只有尖酸、刻薄和蛮不讲理,完全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沈听雪退到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眼神却是冷的很。
这位皇后可是个人才。
据说当年就是她亲手杀死了许多小孩子,拿着剑一剑又一剑的割下了小孩子的头颅。
很多小皇子小公主小郡王小郡主全部遭她毒手。
她对女孩子尤为残忍。
那些支持太子的朝臣被圣帝下令诛杀之后。
她亲自处置了那些朝臣家中的女眷,许多千金小姐被她偷偷送出去卖身,规定每日必须接多少。
最后所赚的银子,全部给了她娘家兄弟。
更恶毒的也有……
一朝皇后能恶毒到这份上,怕是古往今来头一个了。
圣帝脸色一变,“晋王?”
他对白陌与白景寒忌讳的很。
哪怕叔侄两人沉寂二十年。
一个是病秧子,一个是纨绔王爷,三十好几了连个子嗣都没有。
可他还是不放心,只要涉及到这两人必然会变了脸色。
“你认识晋王?”
圣帝眼眸沉沉的看着沈听雪,一改先前的温和,那双眼睛好像染了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