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汀兰靠在陶文鸢的怀中,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的顾玉城。

    她挣扎着朝着自己的哥哥爬了过去,握着他的手,痛哭出声:“哥哥,对不起!

    是我错了,是我害了爹爹,害了顾家!”

    是她太天真了,以为自己能够化解仇恨,当日如果她没有出现在书房,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悲剧。

    都是她的错。

    顾玉城听到妹妹的哭声,眉心一皱缓缓的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暗哑的声音道:“不是你的错。”

    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不怪任何人。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被大火付之一炬的家。

    父亲是为了救孙氏而死的,他想把孙氏带出火海,却被孙氏一刀毙命,随后她自己也自尽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顾玉城以前并不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现在他明白了。

    一场大火,终是烧干净了全部的恩怨情仇。

    从此以后,除了妹妹,他一无所有了。

    “哥哥。”

    顾汀兰很怕这个样子的顾玉城,她伸手抱住他道:“你别这样,你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我已经失去了爹娘,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顾玉城抱紧自己的妹妹,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失声哽咽了起来。

    兄妹两人抱在一起,周围的人看了无不动容。

    宋时薇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她从未想过事情的结果会变成这样。

    曾经辉煌一时的永宁侯府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仇恨,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她忽而有些害怕,这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十分的不安。

    萧景珩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着她。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天亮才堪堪熄灭。

    得知消息的百姓无不唏嘘感慨,昔日最鼎盛的两大家族,镇国公府和永宁侯府,在一夜间就这么轰然倾塌。

    京城的天,真的要变了。

    与此同时。

    距离京城百里之遥的青县境内,一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正行走在官道上。

    车里的人正是镇国公和他的女儿温如倾。

    温如倾自从萧景珩拒婚后,便一直神智不清,大夫说她受了刺激,人有些痴傻。

    这一路上,她双目无神,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好端端的女儿变成这样,镇国公心中又痛又悔。

    他在出京后便得知皇后和太子逼宫谋反失败。

    他反倒有些庆幸自己及时抽身离开,没有卷入其中,这才得以保全他们父女的性命。

    待回到故土,他便上书一封辞去镇国公的身份,和女儿隐居田园彻底地远离这些争斗。

    镇国公敛住思绪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了自己的女儿道:“尝尝这个,这是你最爱吃的。”

    温如倾看着那块桂花糕,眼睛一亮高兴地接了过来:“留着给珩哥哥。”

    她将糕点塞到了自己的怀里,宝贝的不行。

    镇国公见状却是不由地红了眼眶。

    女儿小时候经常拿着桂花糕去看萧景珩,如果不是他被情爱迷了心窍,犯下滔天大错,或许他的倾儿和凌王早已修成正果。

    可是任凭他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他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报应到了他女儿的身上。

    正想着,忽而就听马蹄一声嘶鸣,紧接着外面传来乱箭飞矢的声音。

    “有刺。”

    伴随着侍卫的一声惊呼,外面就打了起来,一支乱箭从车窗飞过,钉在了车壁上。

    镇国公吓的面色一变,他忙护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一群黑衣蒙面的刺,正在同侍卫们交手。

    “国公爷,你带着小姐快走。”

    侍卫统领温旭一边迎敌一边对着马车里的人道。

    镇国公见这些刺来者不善,只怕他手下的人很难抵抗,于是便护着自己的女儿跳了马车,朝着一旁的山林跑去。

    因为刺人数众多,镇国公的侍卫没有拦住,几个刺趁机追去了林中。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镇国公。

    镇国公看着面前的三个刺,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他稳住心神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皇后娘娘让我们送镇国公上路。”

    简短的一句话,便已经告诉了镇国公他们的来历。

    镇国公不敢置信,想要他性命的人竟然是皇后?

    她就这么怕他将他们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捅出去吗?

    他痛心疾首,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真心都喂了狗。

    镇国公厉声斥道:“皇后娘娘已经被废,她和太子大势已去,你们竟然还听命于她?”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刺杀镇国公的命令是皇后逼宫之前下达的,她让他们在离京城远一点的地方动手。

    他们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因为受了太子和皇后的恩惠,才会为他们效力。

    虽然太子和皇后出了事,但身为刺,完成任务是他们的使命!

    干完这最后一票,他们也算是全了旧主的情谊。

    “对不住了!”

    刺扬起手中的剑,就朝着镇国公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嗖嗖的几声箭矢飞来,准确无误地将这三个刺全都射杀。

    镇国公回头,就见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马车前立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侍卫,手中拿着一把弩箭。

    见自己得救,镇国公长舒了一口气,他忙带着女儿来到马车前,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贵人搭救,不知贵人怎么称呼?”

    马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待这声音平息,才听男人低低的声音道:“子序,好久不见啊。”

    一声子序,叫得镇国公有些茫然,此人竟然知道他的名讳?

    他皱了皱眉,满是不解地问道:“阁下是?”

    “呵。”

    男人嗤笑一声:“十六年不见,子序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

    也是,只怕你早就已经忘了我这个昔日的旧友。”

    镇国公诧异抬头,就见车帘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缓缓地挑开了帘子,露出男人那张带着病色的脸。

    哪怕被岁月雕琢过,镇国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

    这模样,像是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