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端木皓然当真坐着马车去了学堂,韦氏心中大乱。
她急急忙忙的到了佛堂找老太太。
当年之所以把端木皓然抱过来,由韦氏亲自抚养,就是为了拿着一个小人质,好掌控姜氏。
免得那姜氏仗着身家显赫,欺负她这个做婆母的。
结果姜氏不仅用着强势手段,把端木皓然接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还把端木皓然送去了学堂。
这让韦氏没法儿接受。
她讨厌这种控制不了端木皓然的感觉。
“我还想着过段日子,便将皓然从姜氏的院子里哄回来呢,现在倒好,那姜氏把三哥儿送去了学堂。”
“三哥儿要是见着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学坏了怎么办?他可是从小到大都鲜少出我那院子的呀。”
一见着老太太的面儿,韦氏便扯着嗓子哭。
老太太被韦氏臭得几欲作呕。
她的手中拿着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身旁几个伺候她的老婆子和大丫头,也是悄悄地缩着脚步,不敢靠近韦氏。
老太太很不耐烦,
“那你现在要怎么样?人都已经送去了,你难不成以为你带着这一身的气味,能到国子监下面的启蒙学堂,把三哥儿给拽回来?”
不是她说,就算韦氏当真敢出门,老太太也不敢让她出去丢人现眼。
韦氏手里拿着帕子哭,
“难道我的三哥儿就这么丢了吗?老太太,三哥儿不是在你跟前长大的,你当然不心疼了。”
“如今姜氏可是威风,她将三哥儿诓出去受人嘲笑,让我这个做祖母的心都要疼烂了。”
老太太听得心中冷笑,这韦氏倘若真是心疼端木皓然,就不会将端木皓然喂养成这副德性。
如今韦氏在她的面前哭哭啼啼的,不就是希望她能出面去教训教训姜氏吗?
为了尽快地将韦氏打发走,老太太派身边的大丫头腊梅,把姜氏给叫了过来。
腊梅跑得飞快,活像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赶她一般。
姜氏过来时,让段红抱着南衣。
她与段红,甚至小南衣的脸上,都戴上了一块面纱。
阿娘,这佛堂里太臭了,衣衣快要被憋死啦。
南衣的脸上尽管戴着面纱,可敏锐的五感,让她依旧能闻到韦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臭味。
她伸出小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的捂着。
因为年龄的限制,才七个月大的南衣,那双小手还不能精准地捂住自己的口鼻。
没将脸上的面纱给掀了,就已是极好。
不行不行,阿娘,您再不走的话,衣衣就要闹了。
姜诗琪一脸嗔怪的扫了南衣一眼。
韦氏身上能这么臭,这都怪谁呀?
这小家伙还嫌弃上了。
不都是这小家伙的咒,才让韦氏臭成这样吗?
老太太充满了厌恶的看着姜氏,
“你这是什么打扮?”
其实老太太心里头挺怄的,姜氏倒是聪明,和她院子的人过来,都知道脸上戴块面纱。
怎的老太太没想起这一出?
改明儿老太太脸上也整一块面纱戴着,免得被韦氏给臭死。
“老太太见谅。”
姜诗琪故作虚弱的咳嗽几声,
“这几日我的身子不大好,唯恐已经感染了风寒,再将这风寒传染给清风苑外头的人,因而出院子之后,我都要戴上面纱。”
她的话刚落音,抱着南衣的段红也假装咳嗽了几声。
表示自己也疑似感染了风寒。
就连小小的南衣,张着小嘴巴也“咔咔”几声。
老太太无话可说,只能够独自承受着韦氏的臭味。
“你瞧瞧三哥儿最近都瘦成什么样了?”
韦氏哭哭啼啼的,红着眼眶坐在椅子上,瞪眼看着姜诗琪,
“他被你养的这样瘦弱,你还狠心让他去学堂里被人嘲笑,姜氏,你也是做人母亲的,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姜诗琪的脸上戴着面纱,让人看不见她满脸都是冷笑,
“婆母这是什么话?三哥儿是我的儿子,他到了九岁还没有启蒙,现在不让他去学堂,难道打算在家养着他一辈子吗?”
“还是婆母养着三哥儿,对他的前途另有打算?”
说完她的目光还刻意的往韦氏腰间瞟了一眼。
韦氏的腰间挂着一串钥匙,那是她私库的钥匙。
大户人家的规矩便是如此,若是谁的院子里养了家中的子嗣,那她的大部分私产,将来都是要传给这子嗣的。
自端木皓然刚出生时,韦氏就抱到了她的院子里养着,那么按照常规,韦氏的私产自然大部分都是要留给端木皓然的。
姜诗琪问这话的意思,便是在暗示着韦氏,是否能为端木皓然未来的人生负责?
端木皓然若是不学无术一辈子,韦氏能否保证端木皓然一辈子衣食无忧?
接收到姜诗琪暗示的目光,韦氏下意识的捂住了腰间挂着的那一串私库钥匙。
她的心中愤恨,端木皓然这么个蠢东西,怎么配得到她的私产?
韦氏的私产都是要留给端木景和白瑶光生的那几个孩子的。
至于端木皓然……她能够在端木皓然活着时,大鱼大肉的喂养着端木皓然,就已经是她身为祖母最大的仁慈了。
“看样子,婆母是舍不得自个儿的私产,不愿意养活皓然一辈子了。”
韦氏那遮掩的动作,让佛堂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已不需要姜诗琪再说明白,
“既如此,让皓然出去读书写字,将来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本事,我有什么错?”
姜氏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冷意,她这初衷的确没法让人指摘。
老太太也不好说些什么。
但韦氏不甘心,她想了想,立即哭天抹地,
“我这个三哥儿,生下来就是个蠢货,他能看明,几个字就不错了,你这又是何苦把他送出去丢人呢?”
不等姜诗琪说话,韦氏又看向老太太,
“三哥儿丢人不算,咱们永定侯府也要陪着一同被嘲笑,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面上立即带上怒意,瞪着姜诗琪,“姜氏,三哥儿就不是读书的这块料。”
“老太太说这话,孙媳妇就不能同意了。”
姜诗琪挺直了腰背,站在佛堂中。
她手指着前方的佛像,
“老太太当着神佛的面扪心自问,三哥儿养在婆母的院子里,除了吃吃吃喝喝,婆母可有给三哥儿寻过半个启蒙先生?”
“这孩子也不是天生傻的,做长辈的不教他,不为他启智,难道不是做长辈的失职?”
老太太一时哑口无言,她当然想要帮着韦氏说话。
但是她信了一辈子的神佛,现在要她当着神佛的面扪心自问,老太太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