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阴沉沉的,说不上的潮湿,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霾,四周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压抑。
荣亲王和嘉敏公主护送着庆和帝,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再次齐聚在宫门外讨要说法。
不同的是,宣和帝并不像前几日那般避而不见,此刻正站在高高的宫墙上,冷冷地望着宫门下的众人。
他的目光冷如刀锋,目光所及之处,众人不自觉地垂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威严冷峻的帝王,只是往宫墙上一站,便抵得过千军万马。
嘉敏眸光深深,朝着李襄江挑了挑眉。
李大人得了示意,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如钟,怒斥道,“历世圣人扶持教法,敦序人伦,君臣,父子,尊卑,秩然如履之不可倒置……
……然陛下暴戾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弑君囚父……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致使天罚降临,先贤庙宇焚毁,高祖陵寝崩塌,龙脉有损,城中时疫突降,民不聊生。
因此臣忠诚挚直谏,烦请陛下退位让贤,还朝宇之清明。”
李襄江的檄文如雷贯耳,振聋发聩,他身后的大臣也纷纷跪了请命,“烦请陛下退位让贤,还朝宇之清明……”
声浪震天,穿云裂石。
赵君玄身边的大臣,刑部尚书伍子毅气得怒发冲冠,脸色涨红,忍不住当场开骂,“你放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陛下自登基以来,贤明圣德,至今已有七载,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修复河道,赈济灾民,废除徭役,民生税收减至三成,国库充盈,百姓生活富足……
镇守疆土,收复失地,一统天下,此乃不世之功!
岂是你一个黄毛小子三言两语便能抹灭的,你算什么东西,在此妖言惑众!
至于你说的什么天罚,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小人作祟,妄图利用无知百姓,引发动乱。
我等已经查明,先贤庙宇焚毁乃乾朝余孽所致,高祖陵寝亦是被人故意炸毁。
所谓时疫更是无稽之谈,你难道不知道,太医院已经连夜制出解药,分发给中毒的百姓。
那下毒之人已经被抓获,而这幕后主使,正是妄图染指朝政,牝鸡司晨的七公主嘉敏。
各位若想要证据,我刑部早就将宗卷整理归纳,任人查阅。”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
嘉敏脸色一沉,对着宣和帝扬了扬手中的小木牌,威胁意图明显。
宣和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神色不悦,“你倒是舍得,连平安符都给了。”
扮作小太监的秦念之偷偷捏了捏他带着薄茧的手指,带着安抚的意味。
“没呢,我那平安符,你不是特意请大师给我开了光,我怎么舍得。
嘉敏手上的那个,是我之前求的,柜子里还有呢。”
赵君玄轻咳两声,耳尖微红,似乎也觉得自己这飞醋吃得有些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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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嘉敏没有沉寂太久,她脸上的怒意浮现,对着身后的血煞吩咐道,“秦念之呢,将人提上来。”
血杀领命前去。
荣亲王此刻额上冷汗汩汩,“怎么搞的,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三言两语就转变的舆论方向……”
嘉敏不耐烦道,“怕什么,只要父皇站在我们这,赵君玄他就翻不了身!”
说着她站起身来,将瘫软庆和帝推上高台,暴露在众人面前。
她在庆和帝的耳畔轻声说道,“父皇,你瞧瞧皇兄,直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今日若是不能把他拉下皇位,死的可就是你和我了。
难道父皇还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一边用珍贵药材续命,一边被人日日折磨吗?”
“不!不!朕不要!”
庆和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恐惧,嘉敏得意一笑。
荣亲王的心当即一定,有庆和帝在手,就足以将赵君玄钉在耻辱架上。
“赵君玄!你且好好看看,本王身前之人。
一个泯灭人性,大逆不道的畜牲,为了争权夺位,竟然连自己生身父亲也不放过,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将他囚于暗室日日毒打,你简直该死。
身为臣子,你不忠,身为人子,你不孝,此等不忠不孝之徒有何颜面舔居高位,还不速速受降!”
那轮椅上的庆和帝亦是愤慨咒骂,怒斥赵君玄的种种恶行。
这样的控诉犹如一瓢冷水落入油锅中,瞬间群情激奋,义愤填膺……
百官也忍不住攥紧拳头,在庆和帝和宣和帝之间来回观望。
可谁也没料到,宫墙之上的宣和帝竟然一句辩解也没有,只是冷笑一声,“拿弓箭来……”
江总管立刻拱手奉上,赵君玄自箭篓中抽出一只箭矢,瞄准了庆和帝……
“孽子,你要做什么?”
荣亲王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喜色,就差拍手叫好,他巴不得逼得赵君玄失控,在众目睽睽之下,射杀了赵子显,坐实他屠父的暴行。
嘉敏同样兴奋,可隐约觉得有些不安,随即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平安符上,冷笑一声,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罢了,这老东西死在今日也算死得其所。
只有庆和帝吓得惊声尖叫,“护驾,护驾!”
可荣亲王和嘉敏公主却默契地躲在了侍卫身后,并未理会庆和帝的求助。
宣和帝的箭矢依旧死死地盯着轮椅上的庆和帝。
不少大臣脸色大变,跪地大喊恳求道,“陛下,不可一错再错,快快收手!陛下!
护驾,快护驾,保护先皇!”
可赵君玄却置若罔闻,一抬手,一支箭如白虹贯日,自宫墙上俯冲而下……
尖叫声回荡在众人耳中,伴随着惊声尖叫,箭矢直直地射向庆和帝赵子显。
可出乎众人意料,原本瘫痪且不良于行的赵子显,竟一个鲤鱼打滚从轮椅上翻了下来。
那支利箭滑破他的面颊,将他身后的轮椅射了个粉碎。
众人惊呼,嘉敏意识到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
众目睽睽之下,从庆和帝赵子显的脸上掉下一张人皮面具。
露出一张夜魅那张容貌姣好的面容。
“这……这是谁?”
“女子,竟是女子?不是庆和帝?”
夜魅似遮非遮地挡住自己脸,惊恐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公主恕罪!”
说着好似怕公主要杀她灭口一般,猛地从高台跃下,脚尖轻点,很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怒气冲冲的替天行道,讨伐昏君行动,此刻像一个笑话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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