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诧异地看向秦大人,可秦念之却摸了摸头上的白玉发簪,轻点几下。
夜影瞬间了悟,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一语不发的退到秦念之身侧。
蒋年再次毕恭毕敬地说道,“雪地难行,我瞧着大人脸色不好,不如先用些热食……”
此话一出,上官思脸色黑得犹如锅底,“不劳你费心,我自己的哥哥自己会照顾。”
这话听着耳熟,蒋年神色没有分毫改变,退后两步,对着上官思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至于上官大人,可能还要委屈下,先去牢房待几天,等我们查清真相,自然会放您出来。
毕竟你也知道,昨夜那三家粮铺的老板被吊死在自己店铺前,此案性质恶劣,苦主至今哀嚎痛哭。
当然,我们相信上官大人的清白,只是有两家苦主一口咬定,昨夜瞧见了上官大人身影……
因此还希望上官大人配合些,争取早些洗刷掉身上的嫌疑,不要让在下难做。”
上官思眼眸锐利,蒋年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神情坦荡,似乎真是迫不得已。
可只有上官思看清他眼底的冷意和讥讽,一时不忿上前便上前揪住他的衣领……
秦念之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别闹。”
微凉的手掌半包住自己的坚硬的拳头,上官思满腹的怒火,在这清清冷冷的两个字中溃不成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哥哥,我没闹。”
秦念之再次看向蒋年,又微微侧头看向身后一脸戒备的井江龙。
“我们兄弟俩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想必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不如就让我带着舍弟亲自登门拜访,和知州大人解释清楚,毕竟我不善经营理财,有些事还是需要我这弟弟亲自点头……”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井江龙眼眸一亮,笑着打着哈哈,“那是自然!”
说着又重重地拍着蒋年的肩膀,“我说小蒋啊,你就是死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一点也不知道变通,胡诌什么!”
……
最终秦念之和上官思坐上马车,在井江龙的“全面保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知州府衙。
夜影和蒋年骑着马一左一右地跟着马车,缓缓前行。
井江龙自负至极,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想着即将到手的滔天富贵,脸上的笑意便抑制不住。
马车内,秦念之打开蒋年悄悄塞在自己手心中的小纸条,神色更加焦灼,“玉白他们出事了,也不知湘禾她……”
........
永州城外
铺天盖地的白雪皑皑,一眼望不到边。
乱石残雪下,李湘禾被玉白死死压着,护在身下。
察觉那惊天的雪崩已经停止,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这才敢微微动了动身子,吐出口中的冰渣碎雪。
身上的重压让她喘不过气来,“玉白,玉白,你还好吧……”
身上传来玉白隐忍的闷哼声,“别动……别碰我的腿……”
说着强撑着一口气,微微拱起身子,身上的碎石纷纷落下,李湘禾趁机从他身下爬出。
玉白看上去气力不继,嘱咐道,“动静轻点,不要高声叫喊,免得再次引来雪崩。不要慌,也不要乱跑乱叫,保存好体力。
你身上的衣服是大红色的,这很好,很是显眼,他们很快便会发现你的……”
李湘禾难得见他一副沉稳可靠独当一面的模样,倒有几分稀奇,多瞧了几眼,心下的不安惶恐又扩大了几分。
“你……为什么不起来……”
想到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永州城附近,见山路被落石挡死,本可以翻山而过,可考虑到这是附近村民进出永州城的唯一道路,便冒着风雪着手清理道路。
一连两天,眼见道路清理得差不多,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就有火药在半山腰炸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大规模的雪崩便发生了,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掺杂着大块落石……
事发突然,玉白说了一声“跑”,便夹着自己,施展轻功,争分夺秒的逃命去了。
要不是因为带着自己,想来以玉白的身手,定然能安全逃出,何至于伤成这样。
李湘禾心有戚戚,想到那细小的冰粒石块砸在脸上身上那剧烈的疼痛,又想到玉白竟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护在身下,挡下来大部分的落石,甚至还呕了一口鲜血。
心头升起浓浓的愧疚,“都是因为我,你当时应该扔下我,自己逃命去的,保护我本就不是你的责任。”
玉白惨白着脸,嗤笑着,“看不起谁呢,谁说保护你不是我的责任了?
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放着你不管不顾的独自逃生!还要不要点脸了。
再说,你若是有个好歹,我如何向秦大人交代!”
李湘禾眼眶微红,见他上半身还算完好,下半身掩埋在碎冰落石之中,四周到处是殷红的血色,在日光下像是血色冰晶……
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压制住语调中的哭腔,李湘禾此刻的脸色竟比受伤的玉白还要惨淡几分。
泪珠“啪嗒啪嗒”地落个不停,徒手开始刨雪,清理玉白周身的落石碎冰,十个指尖很快便被磨破。
玉白吓得头皮发麻,“李姑娘,快别管我了,你这么下去,手还要不要了……”
李湘禾固执得很,像是没听见他的劝告,十个指尖渗出隐隐血色,很快又被冰雪冻住,湘禾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一声不吭地继续刨着残雪。
玉白苦笑,哄劝道“李姑娘,没用的,我的左脚被压在两块巨石的缝隙处,你搬不动的,不如找个高处站着,很快便有暗卫来寻你,你再带他们来救我。”
李湘禾的动作一僵,挡住视线的碎石被清理干净,她也看清了玉白的伤势……
左腿膝盖以下血肉模糊,幸好冰天雪地,减缓了血流的速度,否则只怕等不到救援,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玉白趴着侧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势,眸色晦暗,深吸一口气,恨恨地吐出一口瘀血,“天杀的!若让我知道是哪个鳖孙算计老子,老子定要他不得好死,将他剁成八块送出去喂狗。”
情况危急,李湘禾猛地擦干自己的泪水,脱下自己厚重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我去找人,玉白,你一定要撑住。”
说着不等他阻止,踉跄着往上爬。
这时几道黑影如鬼魅般袭来,一把将她拉起,关切道,“李姑娘?”
“李姑娘!你没伤着吧!”
李湘禾还没来得及回答,那暗卫便皱着眉头,问道,“玉白那个废物呢!出事时他离你最近,怎么……”
“……”
脚下传来玉白哆哆嗦嗦的叫骂声,“你才废物,还不快把我刨出来,我的腿要没有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