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还有谁?”
白玉讪讪一笑,“李家大小姐李湘禾。不过秦大人别担心,李小姐看上去一切都好。”
秦念之不敢置信,失声道,“好什么好,一个两个是疯了吗,是京城不好吗,都瞎跑什么!”
“念之既然觉得京城好,为何总想着辞官隐退,远离皇城呢,是觉得皇城不好,还是皇城里的人不好?”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可秦念之忽然觉得脖颈后凉飕飕的。
年轻帝王眼底漆黑如墨,眼底是敛不尽的冰寒,李襄江那个没用的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白玉更是直面宣和帝的威压,猛地垂下来头颅,有种风雨将至,自己要倒大霉的感觉。
暗恨又被夜影摆了一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自己怎么傻傻应了呢。看看陛下这要吃人的模样,只怕不仅是秦大人要有麻烦了,就连自己也要遭殃。
秦念之慌忙转身,“五哥?救人要紧。”
宣和帝神色越发阴郁,“之前上官思被劫也不见你这般着急,俗话不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吗?怎么到了念之这,倒像是反过来一样。”
秦念之本能地不喜欢这般贬低女子的言语,蹙着眉头,漂亮的杏眸隐含怒意,“五哥,当真这样觉得?”
宣和帝嗤笑一声,“怎么,就这么宝贝她,朕说上一句都不行。”
白玉恨不能缩成一粒尘埃,随风飘散。
完了,陛下连自称都变成“朕”了,看样子气得不轻啊。
“她是草民的未婚妻,草民自然视他为珍宝。”
白玉瞳孔乱颤,吞了吞口水,悄无声息地挪动着脚步。
秦大人的自称都成“草民”了?这对小情侣吵架,可不要殃及我这条无辜的“小鱼”才是。
亲耳听见这般扎心刺骨的话语,宣和帝眼底的阴鸷几乎凝成实质,满腔的愤懑怒火几乎将胸腔炸裂,言辞也越发的刻薄。
“未婚妻?笑话,李家可愿意承认你这桩婚事?你又何必上杆子的讨人嫌。”
“讨人嫌?”
“讨人嫌!”
秦念之错愕了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宣和帝那略带嘲讽的语气,“讨人嫌?在陛下心里我竟是这样的人吗?”
黑白分明的杏眸闪过一丝受伤,这些日子的被呵护得太好,以至于让他忘记五哥的真实身份,确实是自己给陛下带了不少麻烦。
他素手作揖,面色如初,周身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疏离冷意,“无须陛下提醒,草民自知确实配不上李家大小姐,深谢陛下当日搭救之恩,此事了后,我自会消失,不再碍您的眼。”
说罢转身就走,丝毫没给宣和帝解释的机会。
宣和帝见他背影冷漠决绝,紧握的双拳“咯吱”作响,面色阴沉得可怕,虽知是自己言语过火,可也拉不下脸去道歉。
像是被刺激得发了什么癔症,望着秦念之的背影,怒极反笑。
“消失,消失,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念之你想去哪?”
白玉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诶唷喂,秦大人,您怎么跑得比属下还快?怎么属下的命就不是命吗?
“白玉!”
猛地一声厉呵。
白玉条件反射,“嘭”的一声,双膝跪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面目扭曲,“陛……陛下有何吩咐。”
“限你三日之内,将元宝的狗头提来见朕!否则就用你自己的替吧!”
白玉此刻眼角含泪,内心悲愤,“……是。”
告诉影卫,轮班值守,保护好秦大人,若有任何闪失,杀无赦!
“是……”
……
沈峤回到香山别院后,立刻察觉到别院异样的氛围。
见白玉如丧考妣的模样,立刻追问,“发生何事,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白玉:“陛下限我三天,剁了元宝那狗贼的向上人头,否则就要我自己的脑袋代替。老大你救救我,那个龟孙子已经藏了半年多了,咱们可是毫无线索啊……”
沈峤:“。。。。”
陛下人还怪好的,想要你的脑袋,但是不直说。
“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跟秦大人有关?”
白玉:“不能怨我啊,我就是告诉秦大人她的未婚妻也被绑了。”
沈峤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对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给了一巴掌,“你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全给你哥了!”
……
知州府内
元宝正看着桌案上的东都城的舆图,指着舆图上的一个小点,又在这个小点周围画了个圈。
郑迁始终面如土色,“那女人嘴硬得很,到现在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元宝公公成竹在胸,“暗卫间有独特的联络暗号,那女人若是连续两天没和上峰联系,对方便会发现端倪。
不能再等了,定要在他们还没察觉前,先发制人。
郑迁依旧有些忐忑,“可有必胜的把握,私自调兵可是死罪!”
元宝笑着拍着他的老脸,“郑大人,你犯下的死罪可还少吗?
如今成败再次一举,褚琇已经准备就绪,秘密调来了五千精兵,宣和帝身边的暗卫已经被我们调去大半,今夜子时,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
回房后,秦念之垂眸思考自己突如其来的火气,他向来是个理智且自控的人,可最近却对宣和帝产生了过多依赖,如今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清醒多了。
秦念之有些难堪地闭上双目,曾经以为忘记的一切,走马观花般浮现在眼前。
父亲嫌弃自己体弱多病,母亲嫌弃自己不是个男子,府中下人嫌弃自己跟了个没用的少爷,如今就连宣和帝也觉得……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他自嘲一笑。
是自己越界了,许是离京太久,久到忘记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而不是冷宫中那个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五哥了。
自己之前一直做得很好,紧守君臣之道,如今这是抽的哪门子疯,竟敢对着陛下甩脸子,简直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