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醒过来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她做身体检查。
其实她睡得不熟,一路都枕在傅枭言的腿上,她能感觉到下方坚实的肌肉和紧绷的身体。
还有一双宽大的手不住在她脸上流连,替她轻柔地擦拭着脸上的脏污。
她躺在病床上,揉了揉眼睛。
察觉她醒来,一直守着的傅枭言立刻问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眼尾也飘着一抹红。
虞棠摇摇头,“他们呢?”
傅枭言刚刚亮起来的眼神黯了黯,“项尘在办手续,怀佑明在隔壁病房陪他妹。”
“有水么?”虞棠发现自己嗓子干渴得要冒烟。
傅枭言从床头柜旁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小心点喝。”
虞棠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就不要了,傅枭言替她把枕头塞在后背,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替她把脸颊边的碎发别回耳后。
清冷的香水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扫过她的鼻尖。
虞棠乌黑黝亮的眸子看着他,欲言又止。
傅枭言忍不住皱眉,“怎么了?有话就说。”
虞棠展开一个笑颜,“没想到津城让人闻风丧胆的傅爷,也会有这样细心照顾人的时候。”
傅枭言被她毫不掩饰的明媚笑容刺了刺眼。
他似乎很久都没见过她这样毫无保留地笑了。
不,应该说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这笑过。
委婉的,讨好的,冷嘲的,不怀好意的。
他在她脸上见过各种情绪下的笑,却独独只有这么一次,像是直接击中了他的心脏,让他一抽一抽地开始疼。
傅枭言当前好感度:60。
“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声音低沉,想要摸摸她的脸,但是手在伸到半空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这时候医生检查完,摘下口罩道:“病人各项体征正常,没受什么伤,手上的淤青开点化瘀的药膏涂上就行。”
“好,多谢。”傅枭言送走医生,抓起虞棠的手仔细查看。
来之前他就看到过,虞棠的右手上有几处十分明显的淤青,如今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加,衬着白皙的肌肤青紫一大片,触目惊心。
他的眸色冷下来,“谁干的?”
一张脸上满了隐怒的狠意,像是下一秒就要暴走去揍人。
虞棠摇了摇头,没说话。
傅枭言追问,“余立?阿泰?还是刚才那个该死的男人?”
“都不是,你别问了。”虞棠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傅枭言紧紧攥着不肯放。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怀佑明安顿好隔壁的怀晓柔后进来。
看到傅枭言满脸怒意地捏着虞棠的手,而虞棠的脸色又不自然,他下意识地上前维护,语气也生冷,“傅枭言,你想做什么?”
傅枭言看也不看他,视线紧盯着虞棠,“告诉我。”
怀佑明这时候也看到了虞棠手上的那一大片淤青,脸色骤变,“棠棠,这是谁弄的?”
虞棠嗫嚅着嘴唇,却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
怀佑明忽然想起在隔壁的妹妹,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脱口而出,“是不是你被绑上车的时候,晓柔弄的?”
虞棠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一出口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低下头去。
怀佑明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怀晓柔?棠棠被绑架也有她的份?”傅枭言忽然开口。
他原本以为怀晓柔是受了虞棠的牵连才会一起被绑架,没想到其中还另有隐情?
怀佑明咬了咬牙,“棠棠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傅枭言冷笑,“你的亲生妹妹,你要怎么交代?她接二连三对棠棠下手,看来是我上次给的教训太轻了。”
“这不怪她,”虞棠声音低落又无奈,“在她的心目中,我是杀害她二哥的凶手,她对我怀恨在心也是情有可原。”
“你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她又有什么理由缠着你不放?”傅枭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戾气,“我会让她知道后果的。”
怀佑明一惊,“傅爷想怎么做?她可是我妹妹!”
“怀家人不会管教,欺负到我的人头上,那就只能让我代为管教了。”傅枭言丝毫都不给面子。
怀佑明神色纠结。
他知道以傅枭言的能力,想要对付一个女人有千百种手段,就算拼上怀家在津城所有的势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他思虑再三,最终咬牙道:“傅爷,请你再给我妹妹一个机会,我会让她彻底消失在你们面前,如果她再出现,无论你做什么我们怀家都不会有怨言。”
傅枭言挑眉,“哦?那我倒要看看怀总的诚意如何了。”
两人在病房内达成了短暂的协议,虞棠低着头勾了勾唇,那一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
办完手续回来的项尘站在病房门口,握着单子的手渐渐收紧,坚毅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痛楚。
虞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全都因他而起。
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如今应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疼爱她的男朋友。
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项尘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的门。
虞棠见他进来,眼睛也跟着亮了亮,“项尘!”
就连叫他的语气都带着欣喜和依赖,让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的眸光都幽暗起来。
项尘淡淡应了声,眼中带着自己也不易察觉的柔和,走到她的病床边,“怎么样,好点了么?”
“恩,好多了,这次多亏你们来救我,否则……”她的语气还带着后怕。
项尘拍拍她的背,“对不起,是我的手下无能。”
“这件事不能怪你,你明明都已经提醒我让我不要随便出去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惊愕地问他,“对了项尘,你不是在住院么?怎么会来这里?你的伤怎么样了?”
“放心,没什么大碍。”
“你的手呢?给我看看怎么样了?对不起我在山上的时候忘了你的手受伤,还让你抱,我真的是太不应该了。”她满脸自责懊悔,伸手去抓他的右手手臂想要查看,却被项尘避开。
“真的没事,你很轻,一只手就能抱起你,根本没怎么用力。”他说得云淡风轻。
虞棠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怎么会没事?医生说了你不能再用力的,如果你的手因此留下了后遗症,那我余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项尘不忍心见她这么内疚,只能撸起自己的袖子,“你看,缠着绷带一点事都没,放心。”
当得知虞棠出事的时候,他正在接受检查,接到手下的电话他头脑一片空白,急痛攻心。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也不顾医生和护士的劝阻,带着一身伤痛离开。
他的伤算什么,如果虞棠因此受到了什么伤害,那他真的该以死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