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有些怔楞,大脑放空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酒店。
她打开房门出去,看到项尘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就像是一株在寒风中也不动摇的青松,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出来。
虞棠怀疑项尘是不是从她进门睡觉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换过。
“项尘,我刚才想了一下应该没什么事,怀晓柔虽然坏,但都是放在明面上的,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来,我自己小心点就好了。”
项尘抬了抬眸子,身子依旧不动,“恩。”
“那我们先回煌都?总是待在酒店也不是办法。”她又道。
“傅爷说了,让你在酒店待一晚。”他的语气生硬,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虞棠看了他一会,发现他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着,一点都没有要挪动的意向,将傅枭言的话当成金科玉律般遵守。
她只能叹了口气回房。
躺在床上无聊地刷了会手机,传来敲门声,“吃饭了。”
是项尘点了外卖。
虞棠走出去,和他一起把袋子里面的饭菜拿出来。
项尘点的东西都很清淡,但是看起来刀工一流,色香味俱全,明显不是随便点的。
她特地看了看塑料外包装袋上,写着“潮春江”三个字,下面还有这家餐馆的LOGO图标。
虞棠记得这家餐馆是津城顶级的私房餐馆,老板兼主厨是意大利学厨归来的亚裔米其林厨师,每天只接待十桌人,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
这样一家餐馆竟然会送外卖?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是提前预定,而是临时送来的。
难道这也是傅爷的指示?
吃完饭,项尘让虞棠去休息,自己收拾残局。
虞棠没事干,看到电热水壶的水开了,打算把水倒出来。
没想到刚刚摸到把手,水壶滚烫的热气忽然冲出来,她的手背顿时被烫红了一片。
“嘶——”虞棠皱眉,立刻走进卫生间,将手放在水龙头下用凉水冲洗。
“怎么了?”项尘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看到虞棠通红的手背,好看的眉头顿时皱起。
“我出去一趟。”他二话不说出门,十几分钟后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进来。
项尘拿出里面的烫伤药膏,将虞棠的手拿过来,先用毛巾擦净,再旋开盖子将淡绿色的药膏涂抹在她的手背上,用指腹轻轻推开。
药膏带着丝丝凉意渗透入皮肤内,把上面火烧火燎的痛压下去不少。
“谢谢。”虞棠道。
“没事。”项尘的回复也很简短,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皱眉问她,“你怎么不喊痛?”
她的手在他的掌心白嫩如莲藕,现在上面被烫出一大片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般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痛得直哭,而她除了一开始嘶的一声,就再没发出过其他声音。
虞棠扯了扯唇角,“没事,习惯了。”
项尘忍不住问:“你经常被烫?”
“何止,”虞棠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在监狱的五年,被打,被烟蒂烫都算轻的。”
项尘的心口跳了跳,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知道监狱的生活肯定不会轻松,可是他明明托了人照看她,怎么还会如此?
“你被打,狱警不管?”他问。
“想管也管不了啊,狱警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你,不过放心,虽然一开始被打过,不过后来我可没吃过亏。”虞棠甚至还抿唇笑了笑。
可是这笑在项尘的眼中却分外刺眼。
他坚毅冷淡的脸上出现一道裂痕,浓密纤长的睫毛抖了抖,无法想象她在那样的环境中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真的,你别不信,”虞棠看着他一脸怀疑,忍不住炫耀道:“一开始进去的时候的确经常被打,不过我也不认输,她们仗着人多围殴我,我就只逮着一个人往死里打,有一次还咬掉了一个女犯人的耳朵,被关了好几天的禁闭,久而久之她们就不敢对我动手了。”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得意。
却让项尘心口针扎感越来越密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箍住,缠得他呼吸困难。
项尘当前好感度:10。
“抱歉,我不知道。”他眼睑低垂。
虞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又不是你造成的,干嘛跟我道歉,而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她越是这样说,项尘就越是透不过气来。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种事,她原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顶替了他的罪被关进监狱,也是她自己倒霉。
他肯托关系让人照看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可是现在,当亲耳听到她在狱中的生活,得知她在里面遭受的待遇,他就觉得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攫住,烦躁又沉重。
“你的手好点了么?”他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用平静的语气道。
虞棠甩了甩手,“没事了,谢谢你的药膏。”
两人在房间内又待了很久。
虞棠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宛如雕像的项尘,向他招了招手道:“项尘,你要不要来沙发上坐会?”
“不用,我在这里就可以。”他脊背直挺,双手环胸,看起来是一副放松的状态,但是西装下的肌肉紧绷,双目如炬,如同懒洋洋蛰伏在一旁的猎豹,只等着猎物出现就奋力跃起一击必杀。
虞棠摆弄着茶几上的遥控器,忽然眼睛一亮,“这里有投影仪诶,我们来看电影吧。”
她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发现什么动静都没。
转头求助地看向项尘。
项尘跨步过来,在电视机下面的某处按了一下开关,就见白色幕布徐徐落下。
他又来到虞棠旁边拿起遥控器,圆筒状的蓝色光束打在幕布之上,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界面。
“好了。”项尘把遥控器放回虞棠手中,正要继续站回原位,却被坐在沙发上的虞棠忽地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