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忽然他的腰身被人从后面抱住。
他愣了愣,低头看去。
虞棠的手臂从后面环过来,在他的小腹处圈住。
他能察觉到她的额头在他的后背轻轻地蹭了蹭,幽远如同叹息的声音传来。
“可是怎么办,我好喜欢沈大人啊。”
她像是无奈又像是害羞,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动,只手臂紧紧圈着他。
沈屹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
她表白的话语像是有魔力般一次次在他的脑海中回想。
刚刚才压下去的心跳又剧烈地跳动起来,腰上手臂的温度透过衣料传导进来,从那一小片肌肤蔓延,顿时游走全身。
他的心跳乱得不像样。
“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一开口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半分,喉咙干涩,忍不住又拿起桌上的凉茶狠狠灌了一口。
却怎么都浇不灭心口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虞棠又紧了紧手臂,“不过也难怪沈大人不相信我,毕竟我是有前科的人。”
沈屹皱眉。
他不想从她口中听到有关于以前的任何事。
那只会让自己陷入一次又一次地自我怀疑中。
“但是沈大人你知道么?就如同我说过无数遍一样,我不是主动爬上先皇的龙床的。”
“即使没有人相信我,我还是想说,我没有想要背叛你,那时候的我虽然任性骄纵,对你不假辞色,但从未想过要离开。”
她说话很轻,声音透过后背带起细微的震动,传入他的耳际,也传入他的胸腔中。
“别说了,我不想听。”沈屹握住她的手,想让她放开。
不是他不信她的话,只是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面对。
若虞棠真的是被迫的,为何入宫之后从未递一丁点消息出来给他?
又为何会承宠这么久而不衰?
甚至于他千方百计让人传入后宫给她的口信,也如同泥牛入海了无回音。
入宫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切断了和宫外的一切联系,安安心心地做着她的宠妃。
“不,我要说,”虞棠却固执地不肯松手,“你不知道我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个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独自保守着先皇的秘密,生怕哪一天就被他一怒之下杀人灭口,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后宫中。我不敢跟任何人讲,也不敢让任何人看出一点端倪,陪着先皇一日日地演戏,演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她苦笑一声,带着酸涩和痛楚。
沈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口中所说的先皇的秘密,难道就是之前自己查到的那个?
他心中一凛,试探着开口,“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
果然虞棠点了点头,“没错。”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来。
让他直面这个答案的痛楚堪比凌迟。
他只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生生剜出了内脏,痛得连手指都蜷缩起来。
抱着他的虞棠有一瞬间的沉默。
“就是我爬上龙床的那次……”她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声音带着晦涩,“那天我饮了些酒,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就来到了先皇休息的房间,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而身边躺着的正是先皇。”
虞棠一边回忆一边像是在喃喃自语,“然后先皇也醒了过来,想对我……”
沈屹的手随着她的叙述不自觉地收紧。
“最后却不知为何,他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看着我的眼神猩红可怖,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他死死掐着我的喉咙,问我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无法做出男人该有的反应……”虞棠的声音满是苦涩,“那时候的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先皇怕是,怕是……”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连圈着沈屹的手臂都开始颤抖。
沈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带着急切地问她,“你的意思是,先皇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这种隐疾了?那为何他还要将你接进宫,不是应该把你赶走,或者直接杀人灭口么?”
虞棠吸了吸鼻子,“那个时候我也十分害怕,以为自己发现了先皇的秘密肯定难逃一死,先皇掐着我喉咙的时候我都已经绝望了,可是最后不知为何他松开了手,然后对着我阴沉又可怖地笑了一下。”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笑,寒气像是从灵魂深处冒出来,让我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战栗。”
沈屹听得心中一揪一揪的,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先皇的隐疾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他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秘密,放弃了杀我的念头,将我接入后宫,赐以锦衣华服,琳琅宫殿,对我极尽荣宠,目的就是拿我当幌子,伪装成他健康的假象迷惑世人和后宫其他人的眼睛。”
“我变成了一只被养在金丝笼子中的囚鸟,无法和家人朋友通信,居住的宫殿四周更是遍布侍卫和暗探,行走坐卧都有人从早到晚盯着,就是为了防止我什么时候泄露了先皇的秘密。”
“沈大人,我能解释的就只有哦这么多了,你若是不信,就当我今日说的都是梦话吧,这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我累了,不想再挣扎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
沈屹听她说完,整个人像是呆滞般怔在原地。
他怎么都没想到背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真相。
那个抛弃他的妻子,原来遭受的是这样的待遇。
她无法和任何人沟通诉苦,独自一人在后宫苦苦支撑,日日担心自己能否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却还要被自己的家人和夫君埋怨憎恨。
那这些年,他做了什么呢?
眼见她不回自己的信,认定她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自己,便对她冷了心,再也不去过问有关于她的一切。
让她一个人在后宫自身自灭。还在逼宫那日将她带回沈府,当成丫鬟奴仆使唤,用以平息自己的愤怒和不甘。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他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两个耳光!
“阿棠……”他喃喃出声,带着无尽的懊悔和心疼,“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