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宁听许令姜提起,平阳侯为小崔氏做的一桩桩事的时候,语气说不出是古怪还是喟叹。
崔窈宁从中听出了含义。
何曾薄幸的男子?
他和崔氏是不是没有过恩爱的时候,可崔氏死的时候他却没有丝毫动容,迫不及待地要娶继室,可饶是如此,外面谁不说小崔氏福气好?
旁人越是如此说,她们心里越明白多讽刺。
平阳侯实则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小崔氏捧着白瓷小碗,感受着上面的余温,神情平静舒坦,好像许令姜说的那人不是她。
崔窈宁只见她神色,就知道她心中有数,倒也没就这事多说。
许令姜提起许昭明兄弟俩,这兄弟俩被送回老家之后,再也不可能如往常一样高傲地起来。
起先他们还在破口大骂,后来实在是吃了苦头,学会了服软,让人去跟许老夫人他们求情,可那些族老一早得了许老夫人的话,知道他们俩没救了,压根理都没理他们。
这兄弟俩才知道许老夫人这次真的狠下了心,免不了又是一阵破口大骂,可骂也无济于事。
他们想要再回到长安,是绝不可能的事。
对于许老夫人而言,这兄弟俩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开枝散叶,他们年纪都不算小,崔氏把这两人惯得挑挑剔剔,觉得那些女子都配不上他们,到了老家后,可没人愿意再惯着他们了。
这个不愿意娶?那个不愿意娶?
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平阳侯的世子呢?
这兄弟俩待了几个月后,慢慢认清了现实,他们皮囊还是不错的,瞧着倒是能唬住不涉世事的少女,加之平阳侯的缘故,有人愿意结这门亲事,由族老们安排一前一后地娶了妻子。
许老夫人派人去看过,这兄弟俩得知不是接他们回去的,又原形毕露了,破口大骂了一阵。
许老夫人对这两个孙子彻底死了心,由他们自生自灭,至于平阳侯,他本就薄幸,儿子又多,对崔氏都没感情,更何况是这两个儿子呢?
平阳侯听了一句后就没再管,不耐地告知下人,日后有关他们兄弟俩的事,不用再汇报了。
许令姜说起他们时语气满是感慨。
从前崔氏活着的时候,这兄弟俩多么风光?
如今落到这个程度,即便许令姜不喜欢他们兄弟俩,觉得快意的同时,也难免有几分唏嘘。
不过这些又怨得了谁呢?
他们气死了崔氏,自然就要承担这些恶果。
崔窈宁深以为然,又陪着她们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提出离开,没有留在那用午饭。
回了府,简单用了两口,换了身衣裳。
镇国公府的马车早已停在了府外等候,裴宴书穿了身墨色大氅,长身而立,领口簇了一圈黑色狐绒,映得肤色冷白,唇色艳红,他微微俯身,朝她伸手,“走吧,九娘。”
崔窈宁微怔片刻,将手搭在了裴宴书的掌心间,借着他的力道,掀开厚重的车帘上了马车。
冬日天冷,吹来的风带着湿寒气息,像是要钻进人的骨头缝里,下人们将原先轻薄的车帘全都换成了厚重的布帘,用来遮蔽外面的风雪。
帘子垂下,阻隔了外面的视线。
崔窈宁此次坐着镇国公府的马车入宫。
裴宴书坐于前面,自觉担任起了车夫的责任。
虽然崔窈宁觉得当今应该不会在今日动手,可裴宴书还是担心,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