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奔波明明应该很饿了,却吃得慢条斯理,大手修长,骨节分明,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崔窈宁怕他吃太多,将一叠小厨房精心制成的观月轻轻往他面前推了推,“别忘记吃这个。”
旁的都能少吃点,唯独观月不可以。
一年就吃这一回呢。
裴宴书应下,又吃了两口放下,吃起观月。
他咬了口,忽然咬到坚硬的东西,“咔嗒”一声,他微怔,低头一看是个金灿灿的金币。
崔窈宁眼睛一亮,“你吃到了金币诶!”
饶是裴宴书不是洛阳的人,也知道这个习俗,长安也有,每到一个盛大热闹的节日时,如冬至,如仲秋节,长辈们会在吃食里面藏有铜币,若是吃到的人今岁整整一年都会有好运气。
这种一般都是长辈对小辈的拳拳疼爱之心。
裴宴书只听同僚说过,从未体验过。
镇国公府上下默认他是个不通情感的怪物,他对那些长辈也不亲近,没有人会为他准备这些,他们已经默认他是这个世上最晦气的人。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运气之说。
尽管没人会过多苛待他,可也没人会眷顾他。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以为常。
直到今日——
裴宴书将金币取出来,擦干净,微微攥紧,圆润的金币在掌间攥紧了,有些硌人的痛意。
这样清晰的感受将他的思绪重新抽离回来,他抿了抿唇看崔窈宁,“这是你准备的吗?”
“不…不是。”
少女眼神有些飘忽,支支吾吾地说:“是你自己运气好才吃到了,我可没有命人做这些。”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做好呀?”
她像是在告诉他,更像在说服自己。
又重复了一遍。
语气好——
裴宴书念了下这句话,轻笑了声,什么时候他这样被人避之不及的晦气人也能称为运气好?
不过想起这辈子的经历——
裴宴书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这句话。
可不是运气好吗?
如果没有重来一世,他何来有机会与她在一起。
这自然是运气!
裴宴书当作没有看见少女心虚抿茶喝的样子,轻轻应了一声:“是,运气好。”
没等少女反应过来,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抬眼对崔窈宁说:“九娘,这些日子路途遥远我怕纸鸢损坏了就没给你寄来,这一次回来,我一齐将那些东西全带过来了,你要不要拿?”
崔窈宁想喊他一起,又想到他还没吃完饭,就应下,没让他再奔波,自己带人去取了。
裴宴书垂下眼睫,将那一叠观月全都咬开,果不其然,每个里面都有一枚金灿灿的金币,
他轻轻笑了声。
哪有什么运气好,不过是有人眷顾他罢了。
不是神佛,是崔窈宁。
崔窈宁命人将一箱子纸鸢带进了正厅。
“你真的画了好多诶。”
“这么多纸鸢就算每天放一只也要好久呢。”
崔窈宁步子轻快地进了前厅,视线不经意落在那叠被人全都咬开的观月上,神情瞬间凝固。
许久,她偷摸着去瞧裴宴书的神情。
青年神色平静,好似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崔窈宁有些纠结。
这个样子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啊?
要是没有生气,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要是生气的话,在她进来这刻也该发作了吧?
哦…裴宴书好像没有这种情绪。
崔窈宁不仅没觉得松了口气,还有些难过。
替他难过。
如果裴宴书没有这个病,他一定更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