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是为卢家辩解,同为世家,她也看不上卢家那人欺男霸女的行为,但更看不上楚王。

    暴发户果真是暴发户。

    何等粗鄙,成了皇室也掩盖不住那股卑劣。

    当今武德充沛,早年实在是个英武的皇帝,可惜如今许是年纪到了,变得和前朝皇帝一样开始寻仙访道,对子嗣一昧偏爱,再这么下去,只怕也会落得个同样二世而亡的下场。

    崔窈宁想起上辈子,觉得很有可能。

    太子死了。

    其他那几个王爷可都在呢。

    这几个王爷看着就不是能够治理国家的料子,又没学过帝王术,根本不是什么明君的样子。

    至于皇太孙——

    他年纪太小,即便登上皇位,不说那些虎视眈眈的王爷,光是那些大臣们就够他喝上一壶。

    怎么瞧,大周都是个亡国相。

    崔窈宁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回过神问裴宴书:“你觉得,以当今的脾气会不会对卢家如何?”

    裴宴书略微沉思了下,给了个回答:“不会。”

    五姓七望: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陇西李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

    这几家一向彼此通婚。

    单拿他们调查的来说,范阳卢氏姻亲庞大。

    范阳卢氏的老夫人出自陇西李氏,长子娶的是荥阳郑氏,两个女儿,一个嫁的是陇西李氏,另一个嫁的是太原王氏,其他几个儿媳也出自世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此行更多的目的是敲山震虎。

    当今已经给了脸面,若他们不肯下这个台阶,师出有名,就怪不得圣上会借机对他们发难。

    崔窈宁恍然,支着胳膊,真心实意地叹了句:“你懂得好多,连圣上的心思也猜的这么准。”

    裴宴书神色平静,仿佛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他只是不屑于在我面前隐藏罢了。”

    当今是个极为自负的人。

    他认为这个外甥是个不通情感,不爱多言的怪物,在他面前,往往不屑于伪装自己的情绪。

    旁人都说,这是圣上的看重。

    裴宴书却知道,其实并不是,相对于看重这个词,更适合用来形容的应该是不屑和怜悯,当今自骨子里就不太看得起他这个外甥,虽然嘴上夸他天资聪颖,实际上对他却不以为意。

    圣上认为,他没有私心。

    这样的人相比那些大臣,更适合卖命。

    一个有才能却没有私心,又有着皇室血脉,却注定登不了大位的人,太适合辅佐太子。

    那些优待,不过是给他的一点甜头。

    裴宴书从始至终都知道那位圣上对他是个什么想法,平静收下,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落到圣上眼中,不免又觉得他的病还没好。

    嘴上说着可惜,心里却很放心。

    若是没病,这么聪明的人他未必敢用。

    崔窈宁听懂了裴宴书话里的意思,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朝他极坚定的说:“他迟早会后悔。”

    裴宴书怔了下,微微弯了下眼。

    是。

    他们这样傲慢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

    他始终坚信这一点。

    又说了一会儿话,崔窈宁估算着崔萱那边应该快回去了,和裴宴书说了声,往院回。

    裴宴书和她一道,送她回去。

    快到院前,迎面撞上崔萱及送她回来的卢五郎。

    两人应当聊得还不错,崔萱眉眼弯弯,显然对卢五郎感观不错,至于卢五郎仍是那副风清朗月的模样,单从相貌谈吐来看,自然无可挑剔。

    崔窈宁对他印象还行。

    崔萱和崔窈宁裴宴书打过招呼,介绍卢五郎和裴宴书两人认识。

    卢五郎主动开口:“小公爷的名声仆一早就听过,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倒是今日借了七娘的光。”

    裴宴书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道:“幸会。”

    他一向清冷端肃的性子深入人心,几人都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打过招呼后,崔窈宁和崔萱一同回了院子。

    崔婉早早在里面等着,见她们二人一道进来,笑着道:“我那会儿还在想着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没想到你们居然一起回来了。”

    崔窈宁坐下来,支着胳膊打趣崔萱,“七姐姐觉得那个卢五郎如何?”

    崔婉倒了杯茶一人给了一杯,闻言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不错,若不是和卢三娘生的有几分相似,倒是瞧不出这两人居然是亲兄妹。”

    “为着兄长的亲事,这个卢三娘倒没有传言中听到的那么张狂。”

    提到这点,崔萱眼里染上几分畅快地笑意,“何止!我和卢三娘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头一回见她在我面前这样低眉顺眼。”

    只是卢五郎——

    崔萱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谈吐相貌什么的自然很好,只是我也说不上来,我始终觉得很奇怪。”

    崔窈宁笑着打趣:“七姐姐该不会还在惦记那个赵兴吧?”

    崔婉闻言倒是生出几分好奇心,又可惜道:“我亲事订的太早,不然就能跟你们一起去长安,瞧瞧把我们七姐姐迷成这样的郎君什么样。”

    崔萱的脸霎时红了起来,作势要敲她们的脑袋,“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才不是因为他呢。”

    “我只是……我只是……”

    她绞尽脑汁的想,终于找到了那一点的不自然,“再君子的人在人群里一眼扫过去,第一眼见到的都是九娘,为什么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